沈阙自个也意识到危机的来临,趁着一个侍从过来挥刀之时赶紧站起来,箭矢落入湖中,激起白梅晶莹的浪花,这时候岸边也乱成了一团,游人抱头飞奔。
羽箭射落了无数花灯,除了一轮明月,几乎再无光亮,而这带火的羽箭一射来,画舫登时走水。
近处的画舫已经烧了数条,火光腾腾,水面又被映亮。
“公主,怎么办?”侍从都慌乱了。
墨廿雪看两个丫头的船这时候已经靠了岸,不再多想其他,“跳水!”
包围圈之中的沈阙突然自身后握住墨廿雪的小臂,“公主,你的手在抖,这个时候跳水,你没有力气游到岸上的。”一边凫水,一边躲避攻击,的确对于现在的墨廿雪来说,是不可为之事。可这也是不得不为之事。
“跳!”墨廿雪暴吼一声,见几个侍从还站着不动,身后的画舫燃烧得猛烈,已经快逼得人无处容身了,而羽箭还在往这边射来。
墨廿雪忍受不了这群榆木疙瘩,抬起腿来一脚将侍从踹下了水,另外几个大惊失色,没来得及说话,也被公主兔起鹘落的几脚踹成了下锅饺子。
“公主!”几个人在水里游着,宁死不愿离开。
墨廿雪闪身避开一支飞箭,沧蓝为她准备的折扇也被射穿了,她推开沈阙,“自己跳下去!”
“要走一起走!”
这人……说他脑子不好他可还真虚心接受,墨廿雪忍无可忍,好不容易避开了一支羽箭,她闪身过来,一只手攀住沈阙的肩膀,“一二三!”
两个人扑通落了水。
这四月的天气,气候已经十分温暖,夜间的水里也不是很冷,但墨廿雪凫水本来便不擅长,游得很吃力。沈阙就在她身边,他也不擅长泅水,本想拉几个侍从过来将墨廿雪接住。
可是没想到落水之后,那箭镞仍然纷纷不绝。
偏生这地方离府门宫墙都太远,便是飞奔的百姓此刻跑去报官,官府来不及派出人手前来支援。
落水的侍从们已经开始中箭。
几声惨叫之后,水面漫上来一层刺眼的血红。
“公主!”沈阙突然看不到墨廿雪的露在水面上的头了,他又惊又惧,扑打着水面寻找,可惜箭矢如流星赶月,一波接着一波,为了避开燃着火的羽箭,他只能钻入水中。
墨廿雪已经在水下挣扎已久,她扑腾着手脚,还能感受到箭落入水中之后仍有势头。
浮沉半醒之间,有人的胳膊坚固如铁,将她的纤腰一把缚住,紧跟着,那人被水浸得冰凉却始终柔软的唇贴住了自己的,熟门熟路般地撬开她的齿关,墨廿雪想要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更深,一股气息自他的嘴唇里渡了出来。
恍惚之中觉得是大梦三生,却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人身体猛然一晃,又是吃痛的“嘶”了一声,难道他中箭了?
这是她昏厥之前最后的一点意识。
沈阙把墨廿雪抱出水面,箭矢仍然齐发不下,但这时却不像初始时那般集中了,想来是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了,他背后肩胛骨中箭,不用看也知道蜿蜒了一大片血迹,沈阙皱着眉,脸色苍白地把墨廿雪搂紧了,借着燃烧的画舫的遮挡,避入后头彻底藏了起来。
好在此刻,姗姗来迟的官兵们到底是来了。
“公主!”“公主!”
岸边一片呼唤墨廿雪的声音,上百号火把也映得透亮,仔细听里边似乎还有女子的声音,应该是沧蓝和浅黛,她们两个已经上岸了。
沈阙已经快要脱力了,因为官兵赶至,敌方又补了几箭随即撤下了战场。他抱着墨廿雪往岸边有人处划过去。
“你们看,在那边!”
浅黛终于找到了公主,终于破涕为笑地指着两人跳起来。
“是公主和沈公子!”紫明府的一个一等衙役吩咐道,“快下水将公主和沈公子救上来!”
“是!”
立刻就有十几名衙差跳下了水。
这时,温如初拨开了人群,走了近来,看到水里的两个人,清俊从容的幽都公子只是皱了皱眉,却没说一句话。
当先被救上来的是墨廿雪,几个衙差把人带上岸,却顾念着公主金枝玉叶,这里没有肩舆软轿,他们不好带回公主,温如初施施然走上前,两个衙差便随份地让开。
温如初探了一把墨廿雪的鼻息和脉搏,将被置于岸上的公主打横抱起,语调淡淡:“公主只是水火相侵,暂时晕厥,我送公主回宫,带几个人跟着就好。”
墨廿雪的肺管没有进什么水,但是却喝了几大口,现在意识有点朦胧,浑身没有力气,在岸上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以后,恢复了一点知觉,也不算晕厥。但是,她感受到自己迷迷蒙蒙之间,好像听到了……如初的声音?
见事情终于风平浪静,沈公子那边也没事了,沧蓝和浅黛跟着温如初,领了一对人往宫城走。
上岸后的沈阙坐在青石上喘息,捂着后肩,指缝之中仍是血流不止,几个衙差想跟他说话,了解一下案情,却发现沈公子的双眼一直紧盯着被抱着离开的公主,眼神里甚至有点痛心和……男人吃醋时的恼恨?
这时,一个眼尖的衙差惊慌大叫起来:“啊不好,沈公子,这箭上淬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