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容和祁应一前一后下了云林山,此时昙京城城门大关,广乐五省已被占据,路上无人风声寂寥,道上是大军铁骑踏过后的烟尘。
昙京作为大成的都城,城防坚固着实不易攻克。倘若只有东宁一军,围城之困大抵也是一种办法,只是两人心存赌局,都想早日拿下昙京。
比起北严,东宁无论如何是占有优势的。
“青容,过了官道我就往东前行,昙京非几日可破,你一路小心。”
对于祁应的提醒,慕青容放在了心上,毕竟昙京之下,中途还会发生什么她猜不到。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雨后的空气清爽,久不相逢一日便又要分开,慕青容心中不舍面上却也不得不装作不在乎,“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你说。”马上的祁应点头示意。
慕青容蹙眉沉默了片刻,话既出口,便也问了出来,“我不知道你在东宁究竟是何身份,但是你既然替栾风做事,栾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倘若事成之后不满你功高盖主……”
“你在担心我?”祁应一听便笑了。
如同他一直在为慕青容着想,慕青容只是身旁无人诉说,却也时时刻刻担心着祁应。他若有什么正当的身份还好,若没有,从权力中滚出来的慕青容何尝不晓得位高权重者对能人的忌惮。
无论品性,到底坐在那位置上的人也不会全然信任。
慕青容瞥过眼看着北门的方向,心中不免一阵唏嘘。
祁应料到慕青容想什么,想要给她一个安稳的拥抱,可相隔一段距离。“如果你不想栾风拿我下手,那么,打下昙京,然后逼退东宁。”从他口中出来,似乎打下昙京之势拂袖一弹指的事情,可与战争相关,死的人不能以个来计。
打下昙京那是一个梦想,在东宁军快北严一步的情况下,即便慕青容心有余,可她也不是个狂妄的极度自负的人,难度有多少,心中很清楚。
祁应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柔声道:“永远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无论是我会帮你,还是一刀之仇。”
说完便策马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慕青容好似还没有从他的话中回过神,等到默然抬头,他已远处数百米。
——无论是我会帮你,还是一刀之仇。
似乎前方还有更加意想不到的事等着她,可对于祁应,她心中还报了一份念想,以及信任。
……
北严驻地,慕青容一夜未回。
一早周元去找慕青容,她却依旧不在。他担心慕青容的安全,正要派人去沿途寻找,慕青容却正好疾驰而来。
士兵原地休整,而比北严军早到的东宁军早在七天前就已经开始攻城。成效不大,损失还极其惨重。
昙京四门唯一没有进攻方的是西门,大成的西边地广人稀,想要援军绕过广袤的西部至少是三五月的事情,西边的小城镇居多,根本无法组建大规模的抵抗。
若是早在两军发兵前就派遣援军,现在也已然到达,迟迟未到,只能说老四的断粮一招实在是掐住了大成的命脉。
西部本就缺水缺粮,大军已发粮草未行,这不就是去送命。
得知这一点,东宁似乎故意将北门让给了慕青容,主攻东南两侧。
栾风的这个主意打得并不妙,东南门的防御不比北严松懈,虽东宁人多,但攻城这事除了兵力战术,还不得不说运气一事。
慕青容只能做两个理解:一则是栾风不想在昙京下先解决北严军,两军相争,坐收渔翁之利的就是大成,所以很好地划分界限,等打下昙京,再提东宁和北严之间的恩怨;二则是祁应在栾风面前吹了什么歪风,建议栾风将北门让给北严,而理由,势必是想到的第一点。
并不是什么好理由,从这点来看,栾风过于听从祁应让慕青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传言栾风天资聪慧运筹帷幄,不像是傀儡一般任人掌控,更不像是因为聪颖而处处和祁应的想法撞在一起,他凭什么事事以祁应为主?且从前从未听闻栾风身边有个叫祁应的谋臣,除非那所谓的天纵绝艳只是因为手中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祁应,但若是这样,祁应的心思就不得不让人估量。
他有野心,慕青容早在昙京的时候就知道他对大成的江山颇有想法,莫非,他是想让栾风做自己的提线木偶,然后趁机夺取东宁?一个没有身份和庞大家族势力的人是不可能做到的,他若真有这个打算,那么也早该有大家族背后的势力被人发现。
东宁除了首辅林士优,慕青容还着实想不到其他人。
“公主,我们现在该如何下手?”北严的探子时刻在东宁和昙京的战况中来回奔波,东宁这些天虽然损失惨重,但到底还是有些成果的。
“不要动手,围住北门,暂且观望!”北门无法出入,昙京的屯粮能撑上不少时日,东宁多少实力,慕青容需要亲自观望。
既然不是几天就能得手的,何必此刻着急。
“但是也不要放松警惕,时刻派人守住北门!”
周元应答,作战这回事,谁都不知道是不是下一刻进攻。总之,就是要让昙京提心吊胆地守着,却又不得不将大部队转移到东南方作战,即使他们也不会疏忽北门的防守。
“今晚我去一趟东宁驻地。”慕青容想了想,补充道,“暗中过去,不需要安排太多人。”
周元一愣,“我们要和东宁联手?”然而转念一想,此刻就算慕青容真有这个想法,东宁又怎会答应。
慕青容摇头不紧不慢回答,“不,悄悄过去,不要让任何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