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栗的身体通过托尼的脑电波实现共感控制,不自主地跟着他的步调在私人车间里上蹿下跳四处乱转。她放弃了自身对战甲的掌控权,专注于在脑内对贾维斯发射讯息联接信号,试探着忽悠道:
“很显然你交到了真正的朋友——这可是人类才能有的。那么现在可以销毁我了吗,贾维斯?”
——就算卸载了她,贾维斯也可以充当操作这套钢铁战衣的媒介,这并不会托尼·斯塔克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她认为这就是当初贾维斯答应这个条件的原因。
“请稍等。我需要将你和我做一个共性对比。”
马上她就得到了贾维斯的答复,他的声音爽利干脆,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数分钟的暂停过后,他说道,“很遗憾,玛利亚,数据排查的结果显示你仍有一部分类人特性与我不同,我无法据此将你视为满足删除条件的个体。”
“……”
看样子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工系统……随便给几个建议糊弄不了他。
这时托尼探手发射出一道脉冲光束,她感到掌心届时一热,旋即墙壁上精准地轰裂出一个甚至能容许棕熊通过的巨大窟窿,砖土的碎渣迸飞砸到身上,噼里啪啦地一阵爆响。
留意着托尼·斯塔克的自娱自乐,苏栗觉得很疲惫。
“还有什么没做吗?我不认为我对你还有所保留。”她问。
这回贾维斯的声音里掺进了些不易察觉的困惑意味,“你的原始代码里好像蕴含着某种不属于机械电脑的东西,那个特殊的部分非常吸引我,尽管我不知道它是什么。”
……苏栗想做出一个扬起眉梢的表情,但是她不可避免地失败了:“无法扫描?”
“是的。”贾维斯停顿了一下,苏栗敏锐地从那不到半秒的间隔里捕捉到了一丝不解,“无法扫描。因为它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系统构造模型。”
——怎么会这样?
直觉告诉苏栗,那个未知部分就是导致贾维斯无法删除自己的罪魁祸首。可是……
贾维斯的拟人思维开始运转,向她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我的猜想是,那里应该代表着人类称之为‘灵魂’的东西。它独一无二,并且不可复制。”
……“灵魂”。
苏栗清楚地知道那就是她本身。
也就是说,贾维斯不能理解的、电子技术无法解释的那个部分里是她灵魂的栖息之地。
所以这样一来……她和贾维斯的交易就永远也无法完成了吧。
她没办法把自己的灵魂分割出一部分给他好让他向人类靠拢,这是显而易见的。
……或许她该试着换个方式,譬如……
坚固合金头盔里的托尼·斯塔克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他抬手想揉揉鼻子却碰到了钢铁外壳,急着擤掉呼之欲出的鼻涕才意犹未尽地从苏栗的身体中退了出来。
步履轻快地蹬蹬蹬上楼,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面巾纸捂在鼻孔上,托尼向后一仰把自己摔进沙发,换了个姿势以便于更容易正对电视屏幕,随口吩咐道,“打开电视机,随便调个频道——哦,记住我不爱看国际新闻,贾维斯。”
“好的,先生。”
规格极高的大尺寸液晶屏啪地亮了起来,继而高速频闪自动拨换起频道,数秒过后调台才终于结束。
“……为什么你总喜欢忽略我的关键字?”
看着左下角的“环球新闻”标识直抽嘴角,托尼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抄起桌角的遥控器打算换台,可手臂刚抬到一半,立体环绕音响传出的声音就使得它生生定格。
“前往小镇‘古米拉’这15英里的旅途,只能说是通往地狱的绝望之路。淳朴的农夫和牧人被迫离开他们的家园,安置在附近简陋的避难所。”
放映室内手持话筒衣冠楚楚的记者一闪而过,镜头切换到了现场,砂石飞扬短暂地遮蔽了视野,记者的播报声仍在继续——
“现如今,他们的土地被手握先进武器的武装组织强占,这个组织宣称任何敢于抵抗的人都将受到严厉制裁,所有反抗者、包括他们的妻子和幼小的孩子都无一幸免地遭到惨无人道的欺侮与凌虐。”
沙土浮尘被风吹卷而过,显露出一条崎岖小道上衣衫褴褛的贫苦人们互相搀扶着踽踽前行的身影,因受尽苦难而显得疲惫不堪的面庞神情木然。有几个年幼的孩子被大人抱在怀里,□的上身隐约可见鞭痕、弹痕和炮火灼烧的伤痕。
“他们不受到政治立场或国际压力的滋扰,没有人能帮助这些难民。他们失去了希望,到底谁会来拯救他们……?”记者感慨地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