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对孩子的宠爱缘由总是让人特别费解,循规蹈矩的孩子通常会被人忽略,而那些惹事生非的刺头却会被他们挂在心头。
姬夫子在这部队大院里呆了五十年,在过去五十年里头,除了杨红旗这种级别的老家伙之外,他记住的人屈指可数。
特别是八零后、九零后这些,他更是选择性无视,因为在他看来,这一代人完全可以用无一是处来形容,除了循规蹈矩的呆子就是惹是生非的恶少。
杨幺自然属于恶少一流,而且还是超级加强版,这就来了矛盾的地方了,对大院里头那些勤奋好学的孩子都不上心的姬夫子,却是对杨幺这个超级恶少格外留意。
这天天见的孩子姬夫子都不一定认识,这十年未见的杨幺一被抬进家中他就认了出来。
听完事情的缘由之后,姬夫子便是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唐铮,一字一字地说道:“你的命,有他值钱吗?”
顾长征头皮不觉一紧,忐忑不安地问道:“姬老,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姬夫子不冷不热地说道:“下人不懂事,你这个当主子的也不懂事?杨幺再混帐,那也是老杨家的种,是杨红旗的心头肉,你是打算让杨红旗提前盖国旗吗?”
“姬老,您别吓我!”沈青红的脸都被吓绿了,说话的时候都有点变声了。
姬夫子指了指一旁的按摩床,淡淡地说道:“把他留下,你们出去。”
没有人敢去反驳姬夫子的意见,就连心急如焚的沈青红,也只能是耐着性子出去等候。
“姬爷爷,我可以留下来吗?”顾倾城没有办法把杨幺留在这里,不管杨幺是死是活是个什么结果,她都希望第一时间知道。
姬夫子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去老常家把罂粟叫回来吧,回来的时候去超市买点杨幺喜欢吃的喝的东西,多买点。”
“唰!”
听到这句话,不管是顾倾城还是沈青红,就论顾长征两口子和一干警卫的脸色都是被吓得煞白,这是怎么个意思?没救了是怎么着?这就准备给杨幺吃最后一餐了?
见到群人一片惊愕,姬夫子不紧不慢地说道:“知道为什么唐铮没有被烧伤,而杨幺却被烧烂了皮吗?”
所有人都是不约而同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们也感到纳闷,按说起来这当时唐铮可是半个身子都有火,为什么他却没事呢?
姬夫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杨幺把火势全部吸收,只用热气来给唐铮推筋清脉。唐铮,打今儿起,你这条命就姓杨了。他是用自己的命,保住了你这身武艺。”
这种玄而又玄的话语在场之人无一能懂,不过大家却是听懂了最后一句,杨幺冒着生死危险救了唐铮。不听明白还好,一听明白这句话,再想到他之前那句,沈青红急得都哭了起来。
“让让,让让。”
杨建家要死不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时,沈青红急忙上前把他拉了进来,百感交集地说道:“建家,你快看看幺儿。”
杨建家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杨幺后,便是打开了电视,吊儿郎当地坐在联邦椅上看起了球赛,整个过程看得那叫让人一个恼火。
“杨建家!”沈青红怒不可遏地咆哮了一句。
“别吵,杨幺现在需要休息。”杨建家不悦地给了沈青红一句后就拿起了摇控器,这个口口声声说杨幺需要休息的家伙,非但没有把音量调低,反倒是调到了那种对于不看球的人来说完全就是噪音的高度。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把东西买回来!”姬夫子懒得去管杨建家这个异类,不耐烦地朝着顾倾城说了一句后就站到一旁的黄花梨书案前继续挥毫泼墨。
杨幺的爹坐在东头看电视,给治病的姬夫子站在西头写字,再加上这被置于中间的杨幺,这要是用全副相机拍下来的话,绝对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这已经是姬夫子的第二道逐客令了,哪怕是众人再着急,也没有胆量说是继续在屋里呆下去。
除了杨建家之外,其他人都纷纷退到了门外,并且小心翼翼的将房门虚掩着关上。
“鸡爷。”
“叫姬老!”
“嗯,知道了。鸡爷,这小子使得是过山火吧?”
姬夫子目光凶狠地瞪了杨建家一眼,恨恨地说道:“我再说一遍,叫姬老!”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王八蛋教了他这种古武医招,这小子也是缺心眼,学什么不好学这过山火,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鸡爷,您见多识广,您看看有没有法子能让这小子忘了这缺心眼儿的东西?”
“你……哎……”姬夫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看着在按摩床上汗如雨下的杨幺说道:“我看最缺心眼儿的就是你,好端端的干嘛要把他扔到那种地方,你看看这好好的孩子都被造成什么样了?”
“操,真臭!您刚刚说啥?”杨建家指着电视骂了一句后,一脸茫然地看向了姬夫子。
“啥也没说!”姬夫子没好气地瞪了杨建家一眼,继续低头写他的字。
十几分钟之后,大包小包的沈青红、楚秋萍、顾倾城还有背着药箱的姬罂粟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袭白裙、长发披肩、肩背药箱的姬罂粟就像是那古装电视剧里的医女,恬静、圣洁。
“你还不赶紧把罂粟不说话的毛病治好,再拖下去,真成了个哑巴怎么办?”杨建家漫不经心地问道。
姬夫子眉头微微一紧,一脸无奈地说道:“要是能治好我早治了,这丫头又不是有缺陷,是不想说话。”
杨建家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厨房里头忙活的四人一眼,若有所思地说道:“实在不行就找个西医给看看吧,找个心理医生,兴许能给开导好呢?”
姬夫子悻悻地说道:“你以为我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吗?别跟我提那些心理医生了,提起来我就有气。一个个的本事没有多少,诊费还要的老高。就他们那两下子,罂粟不说话都能把他们甩出十条街!”
时间,可以让很多丰满的记忆变得骨感甚至是消失。同时,也可以让很多原来骨存甚至并不存在的记忆变得丰满起来。
闻到姬罂粟身上特有的药草香味的杨幺缓缓睁开了双眼,沿着味道看向了那正在饭桌上摆弄着碳烤大铜锅的姬罂粟,拖着沙哑的嗓音说道:“丫头,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