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阑顿时哑然,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一个苏格菲的亡灵,和一个洛克,都只是亚尔曼送来由他处置的礼物而已。
“洛克·威尔斯请求与神使大人一见。”卡米尔的秀眉微蹙着,圣结令以下,还有那双黑之子的预言,不管怎样那不管是苏格菲还是亡灵都必须死,而试图违抗帝国最高指令的洛克想来也会被一同处死。但是如若这件事情有神使大人求情的话……尽管如此,卡米尔也不敢将此事隐瞒,只怕以后神使大人得知真相会迁怒于他们。
萧阑过了一会儿问道,“他有说什么吗?”
“是的,他说,请求神使大人的宽恕。”卡米尔回道。
萧阑顿了顿。
请求,宽恕吗?
[你只不过一个与罪族勾结,血统肮脏,低贱丑陋的杂种而已。]
[伊索大人,真是好心机。]
[你与他交易了什么?是禁水?是财富?是灵魂?还是兰索尔家族的庇护,让他荣耀一生?]
[通通都是妄想!]
[既然你这么喜欢他的眼睛的话,那我送你好了。]
这些残忍而又无情的话语如同噩梦一般,每次想起的时候都如同尖锐的利刺一般刺入萧阑的胸口。说过的话无法收回,做过的事无法重来,而那些仇恨和罪孽也不可能因为一句宽恕而一笔勾销。遍体鳞伤被挖去眼珠的亚尔曼,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克里夫司祭,为了自己自裁而亡的索菲亚,从那一天起就有什么注定已经歪曲了轨道。
萧阑忍不住嘲讽地笑了出来,他并不是神使,也并非圣人。他一句宽恕,就算可以抹灭一个人的罪,却无法抹去自己和他人所被迫经历的所有血腥,痛苦,和绝望。
“神使大人……”卡米尔愣愣地看着萧阑。神殿的光芒镀在神使大人的身上,神圣却又冰冷,显得如此的高不可攀,让人不由得想要俯首跪拜,但却也有种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那亡灵真的是苏格菲吗?”
“人死不能复生,即使是苏格菲少将的躯体,也不再是苏格菲少将了。”
“那他们会被处死吗?”萧阑抬眼看着卡米尔。
“是的,神使大人请您……”卡米尔以为萧阑要为这两个违背圣结令的人求情。
“我知道了。”萧阑挥了挥手,“我不想见,也不想掺和这件事。”
卡米尔主教一下子噤了声,没理由得他的心里反倒觉得有些意外。
[我既然从未献上忠诚,又何尝谈及背叛。]
“既然从他未对我献上忠诚,又何尝谈及宽恕?”萧阑笑着说着,眼里却带着凉意的嘲讽。
“你说人死不能复生,真的没有复活的魔法吗?”萧阑突然想到了什么。
“事实上是有的。”感觉到神使的视线,卡米尔也不敢隐瞒恭敬地回答着,“但那已经是已经遗落的光明系禁术,施展魔法之人需有极其强大的光明之力,便可以将一人之命换令一人之命,以光明之力和生命之力唤回已亡之人。但是人亡不可复是世界法则,所以即使是此等禁术也只得唤回已亡之人七日时光,而且换命之人亦然。”
萧阑瞪大了眼看着卡米尔,手指微颤着。
然后他缓缓地低下头去,肩膀颤抖着,他脑海中想起那日奥奇紧紧抱住索菲亚离开的场景,那时两人在空间卷轴的白光里却都笑着与他道别。萧阑突然轻声笑了出来,他用手遮住了自己红着的眼眶,就连身体都在颤抖着。
“从你来接我到今天起有几日了。”
“回神使大人,是十日。”
萧阑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喘不过气来了一样,他喃喃自语地说着,“算了,这样也好……”
等萧阑真正见到教皇,却是在帝国的祈福盛典之上。
萧阑银蓝的发丝被编织成粗大的辫子垂落在身后,质地似乎比丝绸还有柔亮顺滑。他头上佩戴着细小而璀璨的宝石做成的额饰,一颗硕大的蓝色魔法宝石坠在眉心中间,衬得他湛蓝的眼眸像海洋一般深邃。他一袭奢侈而又华贵的长袍,手腕和脚腕上都被带上了精致华丽的镯子。
他就这么被众人迎到了神殿的圣殿之上。
他走到之处,教廷和皇廷之人便都虔诚地单膝跪下,恭迎神使的到来。
萧阑见到了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安德烈公爵穿深红色的丝绒外套,帽子上镶四条貂皮。其冠冕上有一个金环,上饰八枚红色金叶片。萧阑看到安德烈公爵抬起了眼,那视线与他对上,那双眼里是骄傲和自豪,熠熠生辉地注视着萧阑。
原本连一面都不想多见的公爵,此时却将他视为了家族无可动摇的荣耀光辉。
[公爵之子将引领兰索尔家族重回巅峰。]
萧阑移开眼,不再去看。
在盛典的尽头,萧阑看到教皇和皇室在等着自己。
“光明神在天受荣光,神爱之人在世享平安。愿父神的慈爱,父神的恩赐与我们同在。”
教皇的周深都围绕着金色的微光,神圣而又高尚地迎接着萧阑的到来。
“神爱世人,将他的使者赐予我们,天下万国,普世光明,一切荣耀,永归于父神。”
教皇将圣酒拿起,赐予萧阑手中。
“你,将会引领兰索尔家族永驻荣耀。”教皇的声音在萧阑的耳边缥缈地轻响着。
萧阑抬起头,只看到教皇的和蔼而又神圣的微笑,就像是刚才的那句细语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愿神使收纳这个圣祭,赐世人父神之恩赐,从一切灾祸中拯救我们,庇佑我们脱免罪恶,恩赐我们的时代,虔诚期待永生的幸福。”
萧阑顿了顿,他看了看身后同声虔诚祷告的众人,顿了顿,然后喝下了那杯圣酒。
教皇微笑着,从萧阑手中接过了空酒杯。
“父神与我们同在,他是光明神,永生永王。”<!--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