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穿着一身纯黑色的锦袍,负手站在大帐附近的一块大石头上,望着侧前方江东军的营地。石头旁边有一棵高大的树,树荫完全遮挡住了朦胧的月光,袁术整个人都隐藏在阴影之中。
江东军的大营内人影晃动,不时有人走出帐篷在宽阔的平地上集结,显然是在做出击前的最后准备。
袁术摸着胡须冷冷一笑,包括女婿黄猗在内,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让孙策去偷袭敌营是错误的决策。他并未对此作出任何解释,如果一切顺利,今夜过后所有的人都会大吃一惊!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将领来到袁术身后,沉默地躬身行了一礼。
袁术并未回头,低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启禀主公,三万精锐都已蓄势待发,梁刚统领的一千死士也已经集结完毕!”
这声音赫然是惨败而归之后被袁术下狱的桥蕤!众所周知桥蕤一直被关在寿春的大牢中,谁能想到他昨天夜里就奉袁术的命令悄然来到了八公山,为的就是执行袁术的反击计划——以孙策的江东军为前驱,等到他们吸引了敌军注意力的时候,桥蕤再率领三万精锐和一千死士猛然杀出,即便不能一举击败公孙续的十几万大军,也要让对方损失惨重,短期内失去对八公山发动进攻的能力。有了这场大胜,足以提振全军上下的士气,袁术也就有了和公孙续抗衡到底的底气。
由于这个计策制定的十分仓促,袁术只向镇守寿春的阎象和袁胤去信询问了一下。
阎象明确表示反对,淮南军现在的主力精锐队伍也只有六万多人,一下子派出三万人去偷袭敌营,风险实在太大,一旦这三万人有失,只怕八公山会立即失守。
袁胤却鼎力赞同,他的理由很简单,既然死守八公山不可能击败公孙续,那就索性冒险一搏。反正有孙策的江东军在前面撑着,万一事情不顺利,及时撤回山上便是。
阎象和袁胤都向袁术写了一封密信,阐述了自己的看法,随着信件前来的还有装扮成信使的桥蕤。
袁术并未理会阎象的劝说,决定冒险出击,正如袁胤所说,放手一搏还有希望,死守八公山迟早是死路一条。于是他和桥蕤两个人制定了出击的计划,由桥蕤率军出动,若是胜了,上次惨败的罪责一笔勾销,还会重新任命桥蕤为大军统帅。若是败了,桥蕤肯定是死路一条。即使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对袁术依旧忠心耿耿的桥蕤也要为寿春的家眷们考虑,因此抱着极大的热情参与了此事,发誓要取得一场大胜,洗刷在宿迁不战而逃的奇耻大辱。
袁术跳下石头,上前紧握着桥蕤的手臂,沉声道:“桥将军,此战关乎着我淮南的生死,一切就拜托了!”
桥蕤单膝跪地,肃然道:“请主公放心,末将一定会大胜而归!”
袁术大为喜悦,双手扶起桥蕤,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低声道:“此战若是取胜,某会找个机会软禁孙伯符,逼迫他让出江东给咱们,某有传国玉玺在手,可谓名正言顺,未尝不能划江而治!到那时,将军就是某的开国大将,位列三公之首!”
桥蕤大惊失色,做梦都没想到袁术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僭越称帝!他敢用脑袋打赌,一旦袁术真的这么做,立即会成为天下公敌,且不说江东人会激烈反抗,淮南上下都会离心离德,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啊!他咬了咬牙,决定冒死劝谏,无论如何都要劝说袁术放弃这个丧心病狂的想法。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旁边传来。
桥蕤扭头望去,只见黄猗正带了两个随从匆匆而来,只好把到嘴边的劝说收了回去。
黄猗过来后并未留意桥蕤,还以为是梁刚,看都没看对方,只是向袁术行了一礼。
袁术也不点破,淡淡问道:“孙伯符那边可有反复?”
黄猗轻声道:“启禀岳父大人,孙伯符并无反复,只是”
袁术冷笑道:“只是对老夫十分不满对吧?”
“岳父大人明见万里!”黄猗随口拍了记马屁,小声道:“岳父大人,我军目前没有够资格统领全军的大将,可否向孙伯符说一声,临时抽调太史子义前来相助?”
袁术怒喝道:“简直一派胡言!若是让太史子义指挥我军,孙策必定会隔岸观火,到时候我军肯定会损失惨重!再则说了,谁说我军没有大将可用?”
黄猗壮着胆子道:“请恕小婿直言,当前够资格指挥全军的人除了岳父大人本人,就只剩下桥将军了,如今桥将军还在寿春,莫非岳父大人准备亲自率军出击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岳父大人万万不可亲自出马啊!依小婿愚见,不如暂缓出击,去寿春把桥将军接过来再出击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