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起在想,陈横也在想。
只是念头才一动,两个人便先后摇了摇头。
陈横道:“王爷也在怀疑?”
“怀疑是怀疑……只是……”卫起凝眉,“我这边必定不可能透出消息去,我与宋仪账册之事便是天知地知我知她知,事情与我有关,我不说,宋仪不说,谁还可能知道?”
以常理论,这所谓的第三方根本不可能出现。
陈横闻言,略作思索,不由道:“王爷您从来谨慎,断断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可若是宋仪一时昏了头……此事也有王爷您参与在内……”
“……有意思。”
原本听着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可是一旦回过味儿来,卫起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对了。
若这件事乃是宋仪自作自受也就罢了,可若真有个大家都不知道的第三人存在,不管是对宋仪还是对卫起而言,都是极大的危险。
卫起道:“宋仪知道事情来龙去脉,我在此事之中虽只是一个穿针引线的作用,可毕竟还是有我插手。若是被皇上知道,更为棘手……”
“私自篡改账册可是大罪。这周兼不说则已,一说……宋五姑娘怕就是要倒大霉了。”陈横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后续会是个什么情况,“若是这宋五姑娘嘴巴不牢靠……”
一旦把卫起给供出来,这事情可就要更大了。
陈横拿眼扫着卫起,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来。
一定程度上说,卫起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宋仪,可换一个角度说,不管以前有过什么不愉快,卫起宋仪二人,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纵使卫起一个不高兴,想要捏死这女人了,现在也不能让她死。
那么,卫起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到底消息是从哪里泄漏出去的还根本不清楚。
陈横心里的考量,卫起如何能不清楚?
他眯着眼,背着手走到栏杆前,看着下面京城三千繁华世界,一回首又觉得天外云气缥缈。
真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只可惜,一桩好姻缘就这样散了。
至于姻缘两头的人,却也是命运难测。
还站在楼上,卫起已经准备走了,没成想下面过来了马车,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府里出去的。
是了,今日卫锦应该去了那边。
眼看那马车在楼下停下,卫锦从里面钻出来,卫起便回头看陈横,道:“你可以走了,去探听探听后头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如今宋仪……可以死,可不能出事。”
跟个不靠谱的女人合作,总是会出这样的问题。
他不用说,陈横都知道,这个“可以死,可不能出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见着卫锦就要上来,陈横一躬身,从另一头先退了下去。
他前脚刚走没一会儿,卫锦就从前面上来了,步履轻松,神情也挺轻快,见了卫起,她不由得微微一笑:“兄长。”
“怎么来了?”
卫起随口一问,也坐下了。
卫锦随便一扫,便知道这里应该坐过另一个人。
不过她倒不好奇这里坐的到底是谁,毕竟卫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神秘,到现在她都不怎么清楚,卫起在朝中是个什么情况。
作为卫起的妹妹,受尽宠爱的郡主,卫锦原也不需要想那么多。
她娇嗔道:“我就是在下面看见了兄长身边的人,这才上来的。你可还不知道吧,今儿宋五姑娘是嫁不成了。”
眼皮微微一跳,卫起抬眼看她。
“宋五姑娘这事我倒是听说,怎看着,你不为她着急?”
“……不,这倒不是。”卫锦心中陡然一凛,她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顿时不敢再这样放肆,垂首叹息,才道,“我只是没想到,宋五姑娘竟是……竟是这样一个人,兄长,你可听说了吧?”
方才卫起说他知道,却不知是知道多少了。
不过怎么说都不要紧,反正卫锦料定卫起对宋仪没有半分的好感,现在知道宋仪倒霉,卫起不说拍手高兴,至少也该是无动于衷吧?
事实上,卫起还真这样表现给人看。
他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且少有被人猜中心思的人。除却陈横这等聪明绝顶之辈,已经少有人能窥破卫起本心。
由是,听了卫锦这话,卫起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道:“宋仪此等人,死不足惜。”
听得此言,卫锦这才笑了起来。
她也不再多说,只在心里盘算着宋仪倒霉的日子。
今日的事情闹得这样大,是谁也没想到的。
那周兼才是个真正的狠角色,怕是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完全忘记旁边还有彭林了。
彭林原本就是周宋两人案子的主审,中间很多事情都是从他手里过去的。现在在拜堂那时听说了宋仪做过的事情,若是他装作不知道,怕是……
一弯唇,卫锦心里无比痛快。
这一回,真是要斩草除根了,等待着宋仪的,不过是万劫不复。
卫锦所料,的确不错。
现在的彭林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府上,可却坐卧难安。
他看得出,周兼对宋仪虽是决绝,可心里并非无情。怕是他插手这件事,秉公处理,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宋仪怕是最终会身陷囹圄,而周兼会不会后悔亦是个未知数。若是他不插手,作为刚直不阿的御史彭林,他实在是良心难安。
书房里,彭林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很久。
望着外头渐渐沉下来的暮色,彭林着实叹了好几口气。
“咚咚咚……”敲门声起。
“谁呀?”彭林难得有些不耐烦,“老爷我正在想事儿,别来打扰!”
“老爷,是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