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在正月十五吗?”苏夜又道。
叶孤城淡淡道:“也许吧,我希望那时云月满天。如果下雪,就最好不过。”
人尽皆知,白云城主喜欢开朗疏阔的景色,也很喜欢雪,因为每到下雪时,天地间的一切都会覆上洁白颜色,掩住了所有肮脏污浊。但南海气候温暖晴和,从不下雪,他一生中见到雪的次数,其实并不多。
苏夜默然半晌,忽然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比试,而非西门吹雪?”
叶孤城道:“我早就想问了。你与我初次见面,就出言挑战,为何反而不去万梅山庄?”
苏夜忽地一笑,笑道:“原因很简单。听说西门吹雪剑下从不留活口,若败在他手上,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担心我和他交手,不是我杀了他,就是他杀了我。”
叶孤城冷冷道:“那我呢?”
他看起来没有比较高兴,好像很介意这件事。苏夜道:“你?我觉得你和西门吹雪的剑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我可不知道,我又没见过他出剑。”
在她印象中,这个时候的西门吹雪较为稚嫩,远远不到完美无瑕的境界。他与独孤一鹤交手,虽然杀了独孤一鹤,却坦承应该是独孤一鹤杀了他。若非霍天青先耗掉独孤一鹤的大部分内力,死的人还不知是谁。现在独孤一鹤活的很好,缺少对照物,她更无法判断孰强孰弱。
她甚至有过冲动,想代替叶孤城约战西门吹雪,在月圆之夜,紫禁之巅,领教传说中的剑中神技。但她只是想想而已,因为叶孤城绝对不会乐意。
从近处看,叶孤城的脸更像白玉,晶莹润泽,有常人望尘莫及的风采,也缺少常人的烟火气,仿佛他逐渐被剑意侵蚀,连肌肤容貌也带上了剑的孤寒。
苏夜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却听叶孤城平静地道:“陆小凤已经走了,还带走了金九龄和霍休。”
苏夜笑道:“对,不过他们的钱都在我这里。我敲诈了他们这么久,应该已经挤不出更多。”
叶孤城终于也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拿两个废人卖他的人情,让他们平安离开。他实在是个奇怪的人,宁愿费力气把人送去官府,也不愿直接解决。但我愿意交他这个朋友,他走的时候,我们已是朋友。”
苏夜知情识趣,没追问自己是不是他的朋友,只问道:“你到底要不要打?”
叶孤城不答,站起身来道:“走吧。”
南王世子自幼学剑,府中设有专门的练剑厅。今日他恰好不在府中,而叶孤城也无意将他叫来观战。苏夜见他不在意,便派人去请公孙大娘,公孙大娘进门时,看到他们已正面相对,站在了厅堂中心。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拔剑出招,就能攻击到对方。苏夜向她微微一笑,叶孤城却面无表情,右手轻按着腰间剑柄。
夜刀要么在袖子里,要么系在腰间,端看怎么搭配比较美观。苏夜在王府,时常一身黑衣,夜刀也常年放于袖中,唯在出手时,才让人看到黑色寒光从她袖底飞出。
夜刀之锋利自不必说,只因通体漆黑,才给人以错觉,让人觉得刀锋很钝。霍休即使成功降下铜笼,将她困在里面,她也能砍断笼子冲出去。叶孤城的剑则是海外寒剑精英,同样吹毛断发,长短轻重与普通长剑无异,锋锐程度却不可同日而语。
公孙大娘生怕自己碍着他们,特意站的很远,仍能感到他们两人身上,不断散发出逼人寒气。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决战时,起初不断变换姿势位置,看上去就像两个人面对面绕圈子。他们以这种方式,试探对手的破绽,并积蓄自身气势,以备最后神完气足的一击。苏夜却很少这么做,该出手时就直接出手。她的刀倏起倏落,变化自如,与敌人的破绽毫无关系。
她向公孙大娘侧头微笑,笑容尚未收起,人便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