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愉快地在他的家人面前露出一副纯良无辜的姿态,给他的形象左手抹黑、右手洗白,这种交互使用的技巧简直就像是踩着刀尖在跳舞一样,每次都刚巧在翻车的前一霎那把事情挽救回来——
羽实已经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了。
所以说分别的这段时间里,她到底都在哪里做了一些什么啊。实在让人为那些她离开这里之后所遇到的人们担忧啊?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很好了!没有人会比你更好!】
忽然,在那个他们第一次一起醒来的夜晚,她哭泣着喊出的话语,猛地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没有你的话……我哪一次任务都不可能真正成功。】
【室长……才是真正的好孩子。】
那个时候不是明明很可爱吗。
然而,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者还要加上置身于“家”这一特定环境之下的共同作用,他竟然觉得,现在这样或许也不错。
【室长当时作出的是正确的选择。】
【羽实酱的叔叔啊,是这个国家不可或缺的人,非常重要。】
【这个世界,没有了他就不行。】
会这么说着的她,也很可爱,让人动摇——
可是,好像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说出来啊。假如现在突然对家人说“其实信雅君就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女性”的话,会把性格热情、思维直率的家人们吓倒的吧。
就好像现在突然对他们说“其实我是个能力者,而且是很多能力者的领哟,所以那个网上的贴子才说我是青之王”一样,对他们来说都是匪夷所思之事吧?
而且,对于被当成自己的部下这一误解,她好像也完全没有感到气恼或想要澄清的念头。
不,不如说是她看上去对这个身份感到十分的乐在其中吧。利用这一身份,她黑他黑得也很愉快啊?
……黑他黑得很愉快的,当然还包括他的家人。
此刻他听见自己的哥哥正用一种很快活的语调说着:“礼司从小时候起就有点不合群呢——”
幸好他的母亲大人企图补救一下自己的小儿子快要被毁坏的形象。
“那个嘛……其实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做得很好的类型呢,所以……”
然而他哥哥不肯放过他。
“嘛,我记得小学的时候,老师不是让抓金龟子还是独角仙什么的虫子来观察吗?”他兴高采烈地说道,“礼司一开始不会抓,我觉得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终于有点用处了,就抓了一只给他演示;然后他就一本正经地说‘原来如此。看到哥哥你怎么做之后,我大概明白了’。”
淡岛似乎被【室长大人小时候的趣事】这种命题所吸引,忍不住问了一句:“然后呢?”
有人捧场自己讲的故事,宗像大司就更开心了。
“然后啊,第二天——”他卖关子似的拖长了声音。
“礼司拿出自己的观察箱的时候,大家险些都被吓死了!!”
就连羽实也在柳泉膝盖上动了动,很感兴趣似的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父亲大爆叔叔的黑历史。
“因为礼司一个人抓了满满一箱金龟子!而且除了金龟子之外,他还很有探索精神地收集了附近其它几个种类的虫子!全班同学都吓得直抖,还有精神脆弱的人出惨叫声!”宗像大司简直要讲得手舞足蹈起来。
淡岛:“……”
伏见:“……”
他们两人黑线了。柳泉反而觉得有点想笑。
难怪室长大人会向她抱怨说自己在上学的时候不知为何跟同学们都有代沟,感觉自己不受欢迎——能若无其事地拿出满满一箱虫子、还富有研究精神地额外再附送其它几种虫虫的小学生,长得再帅那也是变态吧?!
柳泉扑哧一笑。
她这种与众不同的反应让饭桌对面的室长大人挑了挑眉。
“哦呀?柳泉君似乎有话要说?”他居然向她抛出一个问题——虽然态度十分和蔼,但听上去完全是刁难。
柳泉忍下笑意,说道:“我觉得全校的课外作业都可以被室长这一箱虫子解决掉了,老师应该从一开始就只拜托室长一个人就够了啊。”
伏见出啧的一声,一脸黑线地嘟哝着:“这也是变态吧所以才……”
淡岛及时给了他一肘。
“呵呵呵……室长……还真是富有勇气啊……”她言不及义地赞叹道。
室长大人微笑。
“我当时年纪太小,对‘不适感’的认识很薄弱,单纯因为重视实在性而收集了那么多虫子,也没能考虑到其他人的观感呢。”他一本正经地阐述道。
淡岛:“……”
伏见用气音小声飞快地吐槽:“所以说直接说自己是变——”
淡岛直接压低声音充满威胁地叫了一声“伏见!!”,及时阻止了伏见把“变态”那个字眼说完整。
柳泉就仿佛没有听到伏见的吐槽一样,笑眯眯地说道:“说起来‘不适感’的确是因人而异的呢。我记得我小学的时候中午吃饭,调皮的男生抓了虫子来吓唬女同学,大家都吓得又跳又叫,还有人从教室逃出去了,有人吓哭了,有人吃不下饭……唯独到了我这里,我掏出纸巾垫着手、然后捏着虫子直接打开窗户丢出去了,再拍了拍手继续吃便当——现在想起来,那也是粗神经的表现吧。”
……不动声色之间就又黑了室长大人一记。
室长大人微笑。
宗像大司感兴趣了起来。
“哦?!还真有和礼司一样的人吗?!”他充满兴味地隔着餐桌望着柳泉。
柳泉笑眯眯地答道:“……不过,我也没有独力抓一整箱虫子的技能呢。那一定是能够改变这个国家的大人物才有的天赋吧。”
宗像大司:“……”
他弟弟默默地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