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式扭头上楼打开淋浴,靠在大理石的洗漱台上解扣子,冲跟到门边的蒋承泽漫不经心地吩咐,“门关上。”
蒋承泽跨进浴室,把门在身后关上。
言式,“……”
半响,他无力地揉眉心,“我没精力跟你玩过家家。”
“如果你来七区旅游只是一个幌子,让我留在三区不是更好吗?”蒋承泽一步一步逼近他,“如果那些事情我不能知道,你又何必让我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呢?”
他咄咄逼人的强迫言式看他的眼睛,“我这次又是做了谁的挡箭牌?”
言式叹了口气,居然极罕见的拿出了哄孩子的腔调,“没让你替谁挡刀挡枪……是私事。”
蒋承泽痛快地退出浴室,内心却复杂地发现,言式对他隐瞒私事其实比隐瞒公事更让他不快。
言式不久后从浴室出来,摸着黑绕到自己常睡的那一侧,惯例在床的最边缘躺下,戒备地拿后背对着蒋承泽。
蒋承泽望着天花板,突然侧身伸手摸过去。
言式一惊,快速地坐起来按住他的手,“你没睡着?”
蒋承泽无奈,“你当我是什么物种,入睡那么快。”
言式哦了声,松开他的手躺下。蒋承泽坐了片刻,指尖压进了柔软的床垫。
犹豫了片刻,再次伸手向言式的方向伸过去。
言式转过身,拿那双在夜晚显得尤其明亮的眸子看着他,“干什么?”
蒋承泽觉得自己舌头有点打结,“那,那什么,你头发没擦干。”
言式半天没反应,盯得蒋承泽后背冒汗,半响突然很贱地开口,“想帮我擦?一只手能行么?”
蒋承泽,“……”
他有些咬牙切齿,“本来不行,但被某人晾了这么多天后,我比其他病人自理能力强不少。”
言式没什么愧疚感地看着蒋承泽下床找了条干毛巾,大爷似的仰着头让他擦。
很意外的是,蒋承泽单手居然也很灵活。
言式眯着眼享受了片刻,突然拿过蒋承泽裹着石膏的手。
“嗯?”蒋承泽的手停了停。
言式熟练地拆开绷带取下石膏,拇指在青紫的关节处轻轻按压。
“这两天疼坏了?”他戏谑地问。
蒋承泽心里无端涌上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言式下句便道,“其实你根本没骨折啊,就是简单的错位罢了,那医生也想不起来给你拍个片儿,我说什么就信什么,真是好单纯那。”
蒋承泽,“……”
言式安抚地手臂后伸,抓了把他的头发,“乖,忍着点儿。”言毕另一只手陡然发力,居然单手将关节硬生生地掰回了位置。
蒋承泽很轻地抽气,“你确定没给我又弄错位了?”
言式摇头,“那不可能,你身上哪个地方我不清楚。”
蒋承泽先是错愕,几乎要将这句话当做调|情,对上言式没什么内容的眼,才想起,自己从小受的伤,大多是言式给看着处理的。
“谢谢。”他突然喃喃道。
言式微怔,片刻挑眉,“谢什么,不杀之恩?”
蒋承泽几欲吐血,只觉自己心中那好不容易涌起的一点儿温情全被这混蛋给搅合了。
气也没法真的对这家伙发火,只好无奈地笑。
言式把硬邦邦的石膏扔到床下,只留下了绷带,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药膏抹在伤处,又一层一层的仔细裹好。
蒋承泽低头看了一眼,伸手继续给言式擦头,直到手指被湿润柔软的发丝缠绕,才发现,毛巾早被自己丢到一边了。
“得了,别折腾了,一次湿着头发睡也死不了人。”言式拿开他的手倒进被子里,一卷把自己缠个严实。
蒋承泽躺下盯着他的后背,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深夜,言式突然睁开眼,屏住呼吸极尽轻缓地转身面对蒋承泽。
片刻,突然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
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得失去什么。
这个世界公平得太残酷,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言式更清楚这个规则。
“以后无论我为你付出了什么,都不要谢我,”他缓缓凑近蒋承泽的耳畔,用轻得几乎是气音的音量说,“因为……是我要欠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