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七区海滩临时的医务所兵荒马乱。
年轻的半吊子医生抹着脸上的汗,“这这这我真的不会接骨啊!”
言式在旁边好心地鼓励,“多试几次就接上了。”
蒋承泽一脑门官司地端坐在诊室的椅子上,浑身低气压。旁边护士手里的医疗盘,瓶瓶罐罐撞得叮当响。
言式教育蒋承泽,“非礼不可怕,可怕的是接受不了自己的错误——注意点,别吓唬人小姑娘。”
医生护士齐齐后退一步,一脸“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蒋承泽,“……”
言式掀起眼皮扫了眼昏黄的灯光,翻了个身,继续睡。
无意识地将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半响突然睁开眼。
蒋承泽蹲在他床边,面色不善。
言式,“……接上了?”
蒋承泽咬牙切齿,“嗯呢。”
言式点点头,满意道,“我就说那医生能行,那长相,一看就是青年才俊。”
“我怎么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还多了个看相的特长,”蒋承泽凉凉道,“您看看我怎么样?”
言式煞有介事地瞎编乱造,“面色泛黄,嘴唇惨白,想必是气血不足,肾亏所致,再不戒|色怕是活不过壮年了。”
蒋承泽单手撑着身子在地上坐下,“戒不了——您还是业务不过关,没看出来我是妖怪缠身,血光之灾。”说着晃了晃挂在胸前打着石膏的左手。
“狐狸精。”蒋承泽半开玩笑地骂。
言式长这么大,头一次被这种毁誉参半的词形容,一时感觉微妙得很,还没想出什么能怼回去的词,蒋承泽却已经转移了话题。
“天都要亮了。”他越过言式看向窗外。
诊所的单人床破破烂烂,围着掉了漆的栏杆,床上的人稍稍一动便咯吱咯吱的响。
蒋承泽无不苦涩地说,“真是,订了那么好的房间,度假的第一夜却是在这种地方过得。”
言式凉凉道,“怪我?”他拍拍蒋承泽的肩膀,“年轻人火气旺可以理解,但小爪子还是要好好管教的。”
蒋承泽抬头看着阳光穿透言式的发丝,叹息道,“受教了。”
自己果然还是太着急了吧。
昨晚是一步险棋,可蒋承泽着实是没想到,他在言式身后屁颠屁颠跟了多年,他却居然连跟自己接吻都接受不了。
蒋承泽到底还是老实了几天,不过他的伤似乎没对言式造成任何影响,那白眼狼儿成天早出晚归,没有丝毫照顾伤患的自觉。
倒是那医生给他打过几次电话询问病情,一来二去,居然发现很能跟蒋承泽聊得来。
“我真觉得像你这么有修养又健谈的人绝对干不出非礼的事啊……”
蒋承泽正将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费事地单手扣开一块菠萝蜜,闻言抖了抖腿。
想不到啊?正常,像你这种青年才俊恐怕没见过几个衣冠禽|兽。
嘴上居然还能信口雌黄,“当然没有。我家那口子,就那天带我过去那个,跟我怄气呢。”
医生惊愕,“你们居然是一对儿……他也下得去手。”
蒋承泽,“被我宠坏了,没办法。”
三言两语把那老实孩子蒙了个团团转,蒋承泽心满意足地挂掉电话,一抬头看见言式抱胸倚在门口。
蒋承泽,“……”
言式挑着秀气的眉,“那口子?怄气?宠坏了?”
蒋承泽秒怂,“老大,咱吃点水果吧要不?”
言式干站着看他费劲地单手折腾,叹气着掏出把刀,冲着菠萝蜜就是一通暴力拆卸,“你准备剥到明早么。”
蒋承泽盯着他藏在灯光阴影下的侧脸,半响,才有些踌躇着出声,“你最近……都去哪了?”
言式看都没看他一眼,“跟你没什么关系。”
蒋承泽蹙眉,拿完好的手夺去言式手里的刀,“是七区的工作吗,我不能知道吗?”
言式看着他轻嗤,“怎么,蒋助理对我的势力这么好奇?”
蒋承泽不喜欢言式这样的眼神和阴阳怪气,“你还知道我是你助理。”
言式铁了心跟他过不去似的,“我知道啊,我是提醒你呢,”说着一把拿回刀,“是助理就要跟老板好好划清界限,这话别让我说第二次。”
蒋承泽心里一突。
“你反悔了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