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悦看着散落在榻上的几叠华服, 自嘲一笑:“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他们能把屋子衣食都准备好等着我们, 若真的打算让我们一家见面, 哪还会非要等我们到了, 再去接人?早早接来, 等在这里不是更好?”
薛景行问:“你打算怎么办?”
景悦伸手拿过一件衣服展开又折好,放到一边,接着取下一件, 重复之前的动作。
“我看,不宜轻举妄动。”薛景行见她没回答, 就说起自己的看法, “人在他们那里, 他们有什么目的, 早晚会说的。”
景悦把女装那一叠检查完,又拿起男装查看,“话是这么说, 没见到人,难道你不急?”
薛景行道:“我们越急, 他们越有恃无恐。”
难得他会说这种话, 景悦抬头看了兄长一眼, 笑道:“好,听大哥的。”又问小白, “你看过你师尊留给你的鱼袋了吗?里面有什么?”
小白说话费劲, 干脆幻化出鱼袋, 要交给景悦自己看,景悦无语:“你师尊没给你个清单?”
小白摇头:“有些,丹药,还有,一本,剑、谱,和……”他好像不会描述,干脆把东西取出来,摆在景悦兄妹面前。
“真看不出来喻师叔当年还是玩乐队的呢……”景悦看着面前一只铜钹、一面扁扁的小鼓和一对儿水晶铃,失笑摇头。
小白先拿起比他手掌大一圈的铜钹,给她看里面,“有,画。”
景悦细看两眼,果然发现内侧画了一座莽莽大山,再看小鼓,侧面镶着珠贝,鼓面是皮质,画着浅浅的水波纹,水晶铃通体透明,轻轻一摇,声音清脆悦耳。
“这铜钹和鼓……”薛景行接过来细看,“像是有阵法内蕴其中。”
“应该是法宝,找机会试试怎么用,”景悦把水晶铃递回给小白,“希望牟家人不给我们机会用到他们身上。”
小白没接,他躲到薛景行身后,眼睛看着别处说:“你,留着,吧。”
“啊?我留着干嘛?”景悦莫名其妙,“这你师尊给你的,快收起来!”
小白小声说:“我想,送你。”
薛景行隔在两人中间,听见这话,很有些欣慰,觉得这两个一起进过幻境,景悦待小白明显亲近了,小白也敢跟景悦讲话了,是好事。便回头想夸小白一句,却见他面颊绯红、神情羞涩忐忑,完全不是送礼物给姐姐该有的样子,反而……。
“我不要。”景悦被薛景行挡住视线,没看到小白的神态,拒绝的非常直接,“我问鱼袋,只是想确定,真打起来,我们有没有一战之力。”
薛景行眼见小白露出十分失落之色,当即咽下本来要说的话,回头接过水晶铃,连铜钹和鼓一起塞回给小白,并说道:“听你姐姐的话,好好收起来,以后有用呢。”
小白低着头接过东西,脸上绯红褪去,显得肤色格外苍白。薛景行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正纠结,身后景悦突然说:“我就知道!”
他忙回头:“怎么?”
景悦面前摆着一蓝一黑两件长袍,她拍拍袍子下摆,说道:“城主府中山头林立,从来不是一条心,被排挤出此事中心的人,怎么会甘心呢?”
薛景行见两件袍子下摆都绣有花纹,蓝色的是仙童献桃,黑色的是百鸟朝凤,不解道:“这跟这两件衣裳有关系么?这两种是常见花色吧?”
“绣成屏风或者画成画挂在堂上,当然常见。”景悦抬头看了直男大哥一样,“但谁做衣服,会绣这种花色?还是男装。”
对衣服花色向来不留心的薛景行挠挠头,等妹妹解释。
“你瞧这个献桃的仙童,瘦瘦弱弱的,肚子前面口袋里还露出半个白色圆弧,像不像揣着个蛋?”
薛景行看了一眼:“还真是……你是说,这画的是小和?”
景悦没有回答,又指着另一件袍子说:“这里的凤,个头小的跟个鸡似的,被一群苍鹰、仙鹤、孔雀这样的大鸟围着,看起来着实不像百鸟朝凤,百鸟造反还差不多。”
薛景行面色凝重:“这么说,蛋蛋的真身已经泄露了。”
“我原先抱着一丝侥幸,城主府的人都只顾争权夺利,没几个有真本事的,蛋蛋他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带回来关在牟舜英的外宅,应该没几个人留意……”景悦轻叹一声,“现在看来,果然侥幸不得。”
薛景行拿起黑的那件,把领口袖口边边角角都翻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找到。
景悦取出刀来,把两件袍子全拆开,终于在蓝的那件腰带夹层里找到几个绣上去的小字,“七婶红糖豆腐花?”景悦抬头问薛景行,“以前你常给小和买的豆腐花……”
“就是斜街七婶卖的。”薛景行沉着脸答,“他们写这几个字,用意何在?七婶卖的豆腐花从不加红糖,谁会吃红糖豆腐花?”
“讨论用意之前,哥,你觉得这是谁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