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看我不扇你。”陈浩举起手来。

在二人一开场的时候，就依稀有人开始围绕过来，间吵得越来越凶，自然来人越来越多，有人唱戏，自然有人看戏。

“扇啊？不扇你是孙子。”此话一出，目光都聚集在那一只举起来的手上，大家都在关心着这只手是挥下去还是不挥下去。

“你，你是那个部门的。”或许内心做了很多挣扎，半天陈浩才憋出一句话。

“品质部，刘海棠。”

“海棠，海棠，算了。”见海棠挺胸凑脸过去，洪菲还是胆颤心惊。这要是和小美一样的遭遇，那就亏大了。

“我，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嘘！”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声。顿时让陈浩羞的满脸通红。

“孙子诶！”人群中一不大不小，比较尖锐的声音想起来，很像太监一样，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或许想取笑一下陈浩，又觉得人多掩护，未必会被发现。

“谁？”陈浩怒吼一声，围观的大多数都是生产的，对自己直属上司自然有些惧怕，随即都退后二步。顿时，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左看看右看看，想也跟着退二步，很不幸的又被人挤了出来。且不说那句话是不是他说的，众人这么一作，也就作死他的罪行。

“不是我说的。”小个子使劲的摇摇头。却见陈浩一步一步走向他，一个身材魁梧，一个瘦小骨干，一种很强的即视感，让人觉得下一刻，小个子必定遭殃。

“陈浩，还记得米老鼠吗？”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显瘦的妇人挤开了人群，喊了一声，正在握拳捏手的陈浩终于停住了。气氛一瞬凝滞。

随即陈浩转身二步，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女人脸上，顿时脸印五爪，女人一手捂着脸，也没哭。表情也没有怨毒，让人猜不透。

“男人的事情，女人少参合。”陈浩义正言辞的说道，仿佛说给所有人听一样。

“叫你打女人，叫你打女人。”

人群正被劲爆的一幕惊呆了，随即便看见二女孩一个拿起桌上的厚厚的工作本，一个操起身边的铁凳子对着陈浩一顿猛揍。也许是没料到有人敢这样对待自己，匆忙之间也只能架起双臂护着脸。就在陈浩反应过来，准备反击的时候。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里是工厂，不想干了是吧？”随着杨华东的一声怒吼，众人才依稀开始散去。始作俑者的二人也依稀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这个，我。”陈浩也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你你，还有，都跟我到办公室去。”至少，杨华东不想在厂房解决这件事情，再说，陈浩是主管，要拿他怎么办，多少还是要老板说了算，自己虽然看似什么都可以管，但是实际上并没有被任命什么职务。

办公室里，周老板正在拿着一叠文件用笔戳着头，显然也是很多烦心事。看见杨华东逮着众人进来，他才抬起头，这一次也是海棠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周老板，一脸胡渣，虽然有刮过，但是近几天应该没刮，头发三七分，但是有一团被弄的很乱，不是很中装，看起来约四十岁左右，应该更老，否则怎么会叫老板。

周老板打量着四个人，首先被海棠的靓丽吸引了，随后嫖见可爱的洪菲，心情似乎也变美好了，但是很快他的眼光就移开了，并没有让人觉察到他的刻意，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捂着脸的女人身上。

“柳巧玲，你怎么了？”

“没事。”

“没事干嘛捂着脸？”

“被这个男人打的。”海棠说完就后悔了，因为这本该是洪菲要说的话，二人本来工作好好地，就谈到品质部未来的问题的时候，都为刘玉兰担忧，海棠认为，品质部现在那么弱，要想彻底整顿就应该要立威，气压生产主管，是最好的首选。

洪菲也觉得在理，于是二人决定在刘玉兰上位之前，先给她打打气，本来一切演算好的是让个性鲜明嫉恶如仇的洪菲去来个角色扮演，不赖，洪菲外墙中干，到了关键时刻怯场了，无耐，海棠本着有难同担的心思，再说，洪菲的个性她最是了解，模仿一下她的语音语调语气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不外，事情有些超乎预想，不知道是自己压抑的太久，还是自己本性本是如此，想起高中那会儿和小凡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有些释然，或许，这才是真实的自己？

“陈浩，打老婆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周老板又看了一眼刘巧玲一眼。

“你们先下去吧，这件事我自会处理。”

“是。”四个人各怀心思的离开了。

“周老板，这事怎么能这样就算了。”杨华东很是不满，手一扬，似乎就要拍桌子，手在半空，被周老板瞟了一眼，又收了起来。

“我的心情很不好，不想在管这些闲事。”

“这怎么算是闲事？”

“人家二夫妻的事，我不好参合，在说，刘巧玲的给我使眼色，既然她都不想追究，我还追究做什么？对了，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哪个？”杨华东的心猛地一怔，然道！不会吧！这可是自己最崇拜的人，也好这一口？温柔乡英雄冢啊，现在公司这样，他还有心情想这些。

“你在想什么？就是那个长头发，说话的那个。”

“没，没想什么，那个叫刘海棠，这次事情就是她挑起来的，她先骂人，陈浩才发脾气的，我有问过。”杨华东并不是什么片面的人，事情的经过他了解的八九不离十。

“人事部有她的档案吗？”

“有我去帮你拿。”

应聘档案很简单，是临时填写的，普工本来就门槛低，周老板拿起档案看了几眼，又丢子桌上。

“名字倒是写的不错，其它字就写的差多了，都不像是一个人写的。”

“是啊，一看就知道是贪慕虚荣的人。”

“东仔，你好像对她很有意见。”

“哪有！”杨华东很不好意识的偏过头。

五里镇，逢369赶集，赶集的时候人群窜动，热闹非凡，平时自然是要清净一些，只有一些镇上的摊位，供一些人非常之需。肉摊摊位比较集中，毕竟血腥味有点重，此时肉摊只有三个摊位，其中一位女孩尤为突出，她穿着一件黑色带领短袖体恤和白色休闲裤，体恤在腰际扎进裤内，裤子腰间缠着一条黑色腰带。整个人显得清丽，只是那张美得无可挑剔的脸蛋却给人一种清冷孤傲的感觉。

这时候来了一位中年妇女，二人稍微争执了一会儿，只是平常买卖中的讨价还价。随即女孩挽起手袖，二把厚背大刀在手，一刀当尺，一刀猛挥，顿时碰碰声响起。

“三斤二两，四十块三毛二，收你四十吧。”

生意做完，女孩又坐回位置，一手拖着下巴，眉宇之间甚是忧郁。

“江校长好。”不远处一二鬓斑白的老者徐徐二来，身形有些晃荡，可见身体应该不是很硬朗了，只是一双眼睛，慧光流荡，让人觉得他很有智慧，路上的行人给他打招呼，言语之间也满是尊敬，可见老者在这个小镇还颇有点声望。

“江校长，买肉啊。”

“是啊。”老者点点头，并没有因为大汉的招呼而走向他的肉摊，而是慢慢朝着女孩走去。女孩连忙站起来。

“江校长好。”女孩表情有些生硬，却也是半躬身，算是行礼。

“海滩啊，好久不见。”老者半眯着眼，视乎视力也不算很好了。

“恩。五六年了吧。”

“过得还好吗？”

“一般吧。”女孩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她的笑容美若天人，让人沐浴春风，只是眼角的黯然，总让人联想，是什么人舍得让她伤心。

“半斤五花肉，还记得那时候，你们几个人总在一起玩，你话最多，洪菲喜欢动手，贺雪总是喜欢跺脚，李小凡。”

“别说了。”女孩的笑容戛然而止。眼睛里波光反复，眼睛就更显得光亮了。老者的回忆被打断了，脸上慈祥的笑容也消失了，一脸的皱纹更显沧桑，仿佛间老了十岁。

“你的肉，五块钱。”

“五花肉不是12块钱一斤吗？”

“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老师，怎么的也要便宜点。”女孩再次堆起生硬笑容。

“这样。不好吧。”

“你就别在婆婆妈妈的，要是我爸知道我多收你钱，非骂死我不可。”说完就一把把肉塞了过去。老人似乎也没有在推脱的意思，大概是文化人，并没有学会农村里的客气。他付了钱，蹒跚着继续原路返回，走了二步，又回过头。

“我教学二十多年，我总以为自己矜矜业业，没有做错什么，我所做的都是为了自己学生好，等年纪大了，回想以前的一幕幕，有些事情，也就不那么肯定了，所以，如果老师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毕竟，我本意是为了你们好。”老者回过头，继续蹒跚着前进，而女孩，已经伸手遮眼，掩饰自己泛滥的情绪。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平头大汉挺着啤酒肚，打着饱嗝大腹便便的走来。

“海棠，饿了吧。”

“嗯。”

“怎么了。心情不好？”大汉抹了抹嘴巴，看到女孩有些异样，心生疑问。

“没有，刚遇见了江校长。”

“噢！难怪，女孩子就是感情丰富，一定是在同情他啦，他退休以后，虽然有退休工资，生活没有问题，只是他那个不孝的儿子，从来就没来看他。哎！他应该很受打击吧，教书育人一辈子，最后生了一个不孝子。”大汉发出了感慨。

“怎么会这样。”

“哎!江校长是个好人啊，这事情要说还得重你们那一届高考说起，那一年贺雪理科状元，那是何等的荣耀，身为班主任的江老师自然是大功一件，但是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工作不了几年就退休了，就把机会让给了你们年轻的英语老师，这本来也没什么，因为没多久江老师也升了校长，这要怪就怪这几年的房价，现在在城里买个房子二三十万，调到城里工作，自然就能分一套房子，他儿子找女朋友因为没房子吹了，于是就怨上了。”大汉感慨万千。

“江程怡怎么变成这样一个人了。”海棠也是不满的摇摇头：“我去吃饭了。”海棠挥挥手给父亲道别。她沿着摊位小路慢慢往家走去，肉摊边上，是鱼摊，过完鱼摊在上一个坡就是菜摊了，过完菜摊拐角不远，就到海棠家。

“哟！这不是海棠吗？”一个古大褂的中年男子很是惊讶。

“你的鱼，海棠姐姐。”旁边一个傻兮兮的，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子很利索的就抓了一条鱼递了过来。古大褂男人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自己儿子不满意，男子叫李强，以前别人叫他卖鱼的，后来人们称他为鱼大王，是镇里有名的养鱼大王，要说他有什么不满，那就是生了个傻兮兮的儿子，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还有一个聪明的儿子，双胞胎，接生的的时候伤着一个，不过到底是亲生的，虽然傻了点，也没有嫌弃。

“算了，不用了。”海棠不好意思。

“爸爸说，给李小凡家的鱼，不要钱。”男人一脸笑嘻嘻的，也许傻兮兮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也说不定。”

“你就收下吧。”李强也开口了，毕竟现在和以前不同了，那时候做生意是分分毛毛，现在家室起来了，开着这个鱼摊，也纯属不忘本。

“谢谢，下次吧。”海棠谢了李强的好意。

“爸爸，海棠姐姐怎么不要鱼，是不是因为我抓的鱼不够大？”

“不是，大概因为他不是李小凡吧。”

“可是海棠姐姐不是说她是小凡的媳妇，给她就是给小凡。”

远处的对话，无端的触动心弦。世俗终究无常啊，以前那个意气风华的学长，如今不也变成了一个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的不孝子。那么他了？他现在又变成什么样了？她真的很想补上这五六年的空白。

回到家，因为心情不怎么好，吃的不多，又被老妈训了一顿，只好躲进卧室，这些年来似乎做什么她都不甚满意，自己，又何尝孝顺？她自嘲了起来。手里握着胸口的玉坠，她又想起了那个稚嫩的帅脸。

“我们何时才能再见？”她连续反问，却只有静静四壁，淡淡的回音。自从父亲告诉她李小凡的消息，她也和父亲有了约定，逢年过节要回家，所以李小凡再次消失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在想以前一样不顾一切说走就走，毕竟，除了爱情，亲情也需顾及。

她觉得很累，和胡专员交接已经差不多了，她并不是愚不可及的人，不过谦的说，很多事情她甚至一点就通，星期一，胡专员就走了，那么乱的一个部门，她想起来就头疼，事实上她就没有做好接管一个部门的准备，就这样被人推着上位了。

然而她心底里又想做好这个位置，她不想和李小凡的距离相差太远，就像以前一样，一个第一，一个倒数，如果自己依旧做一个普通员工，他日遇上李小凡，自己又什么底气开口说话？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科长，也算是一个遮羞纸，就像自己以前外语一鸣惊人的时候，李小凡也是赞不绝口，那也是李小凡唯一在学习上称赞自己。

她想做科长，又怕做不好，所以心里越发的矛盾，她想，假如是李小凡，他会怎么做了？精打细算？反复推敲？列算证明？又或者是去繁存简？她拿起笔在纸上开始罗列起来，李小凡的认真仔细，全力以赴的样子又浮现出来，她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

晚上吃饭的时候，朱大海又来串门了，母亲变得格外热情，炒了很多菜，海棠没吃几口又躲进了卧室，自然惹得母亲极度不满。想到朱大海如此热情的来串门，那么，李小凡失踪的消息他应该是知道，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人就会有奇迹的错觉吧。

“最近猪越来越多了，镇上的猪肉有卖不完的迹象了。”朱大海依旧说的是宰猪的事情，现在和以前杀猪不一样了，以前杀猪就是屠夫到家里去杀，现在都要刀朱大海家的宰猪场里杀，这是政府的半强制措施，卫生质量有了很大的保障，好在朱大海家宰猪场收费并不贵，所以也算是没有什么矛盾。

“是啊，现在猪吃饲料，三四个月就长成了。”

“现在我准备在城市里弄几个摊位，到时候啦一些猪肉刀城里卖。”

“这个想法好，不错。”

“另外，我准备在城里买套房子。”听到朱大海的话，海棠皱起了眉头，海棠自然就猜出了他的意思，他已经不在感情上做努力，转而着手物资。假如自己无法在经济上独立起来，将来自己必定会陷入物资和亲情的攻势进退二难。

“大海，不错啊，要是少钱，叔这有点，有需要尽管开口。”

“不缺钱，够了，就是专修我不太懂，听说海棠去过大城市，见过市面，就想让海棠给我规划规划。”

“还是大海有出息，哪像我家海棠，书读了那么多，出去工作二年了，没往家里给一分钱，还总让我们操心，早知道就不让她读了，女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母亲的话有点刺耳，但也是事实。

“不过，多读点书也好，不像我，字不认识几个。”听到母亲的补充，海棠都觉得很好笑，大概是把自己说的太差，怕朱大海就真看不上了。

朱大海和父亲好像都在避免谈及这个话题，大概，他们二心里都清楚，只是母亲还是稀里糊涂，朱大海是旁敲侧击，希望得到父亲和母亲的支持，父亲大概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来，父亲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海棠拿着笔，圈出了利害关系。咬着笔尖，思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