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认识你的小徒弟!”
被莫名其妙绑上贼船,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好过,而墨廿雪现在还不能发火,因为对方虽然看起来是个年逾花甲的白发老头,但武力值不可小觑,尤其是在她极其被动的现状之下。
见小姑娘忍着怒火不发作,粉面两腮鼓胀得宛如柿子,怪老头的心情显然不错,“你见了便知道了。”
“能……不见么?”墨廿雪按捺火气,决定善意地同他打商量。
“不行。”老头摇头,银白的须发绑得很不规矩,但不规矩里却透出几分旷达不羁来。
“那怎么不行?”墨廿雪明眸含水,轻咬着自己娇软的唇,“你家徒弟喜欢我,跟我有半文钱的关系,凭什么我就一定要见他?要是见了我不喜欢,你难道还打算强逼我?我好歹是一国公主,我誓死不从的。”
“都说了见了便知道了。”
老头有些不耐烦,紧跟着他贴着船壁,神思不在地喃喃:“这要我说,若老头我是个大姑娘,我也会喜欢啊,多俊俏的小伙啊……”
“噗——”
小船沿着并不宽敞的江面一路北上,远望如湖绿水蓝之中一点芥子,远雾朦胧,将江花的妖艳染上几分撩人的隐约。
墨廿雪头晕脑胀,跌宕的小船上,一直吐了一路。
到了对岸,弃舟从车,墨廿雪看到一辆候在码头的马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不到你准备得还挺齐全的。”
“哼。”老头儿这声哼声里多少有些得意。
其实这时墨廿雪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三成,走路不成问题了,但跑动什么的却还是奢求,看来怪老头把这个药力发散的时间掌握得非常好。
但这也是墨廿雪十八年来,双脚第一次踏上异国疆域,南北通商已久,这里的码头人烟繁华,往来的船只商队熙攘如云。但若仔细看,其实也没什么,北夜的山还是山,北夜的水也还是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就这样,她不甘心地闷头上了马车。
从南幽出来,赶路便赶了三天,好在这怪老头的住处毗邻南幽,剩下的马车路段倒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这一路上,墨廿雪的力气在渐渐恢复,她无数次想要跑,但怪老头把车赶得比她的千里马尘霜还快,要跳车……呵呵,她认怂。
入目柏树苍翠,远望之山峰如簇,连天巉碧,掩映之间重楼叠檐的山门露出几方边角,还有那山门前默默孤郁的老钟,噙了一将吐未吐的寒烟,于黄昏之中垂垂迟暮。
怪老头和她站得很近,似乎防备着她,怕她跑了。
见她一直看着远处的寒山寺,突然太息:“我那个不争气的小徒弟说,要是娶不到你,下辈子就在那儿待着好了。”
“呃?”墨廿雪一怔,有点不敢相信,眸中很有几分惊疑。
怪老头和她对视,沉重地点头:“他是认真的。”
“那要是他真做了和尚,我看行。”墨廿雪感念道,“你们师徒几年不见,想必平素也是聚少离多,让他在这住着,你们做个山邻也挺好的。”
老头憋了一口郁气,神色古怪地说道:“我同意了,他爹也未必同意。”
“这倒是。”
老头推着墨廿雪往山里走,他跟在身后,墨廿雪被这双灵敏的眼睛盯着,想跑都跑不了,只能趁着上砧板之前,最后努力一把了。
她边走边道:“你的小徒弟有家人,怎么会跑到深山老林来给你当徒弟?”
这是挑拨离间的开始,征兆很明显了。
老头转了转眸,墨廿雪提着杏黄色的裙摆往上走,顺手折了几片横生的冬青叶,老头识人断事无数,焉能看不出这个故作镇定的丫头的紧张?
他意味深长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微微一笑,“说起来,还要托你的福。”
……
秦夫人的病情吃了药未见好转,反倒加重了不少,大夫看过以后,都说秦夫人忧思过度、心结难解。
秦蓁请不起人照料,但这段时间春锦阁收货急切,锦娘本就是她的恩人,自然不好不去。折中之下,她用瘦弱的身板背起了母亲,每日南门到东门一个来回。路程迢远,过路人都佩服她一个弱女子的毅力,称赞这是个孝义女子。
有一些认出她的人,对秦蓁的看法也有了改观,也不禁为她坎坷的身世唏嘘不已。
这日她照例背着秦夫人回家,才到家门口便看见了门前久候的宋玦,他来回踱步,偶尔往大门张望,但一回眸,看到从外边归来的秦蓁,明显愣了下。
秦蓁背着重病染身的秦夫人,将她往上托了托,低声道:“娘,到家了,我带您进去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