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阙背对着一池粼粼荡漾的月色,纤白不染的月华色长袍,巾绦缱绻,玉冠风流。墨玉般的叶下,洒落缤纷翩跹的花瓣,如在轻舞。
沈阁踩着亭台林木的幢幢黑影而近,他抱着长剑,笑眯眯的称叹道:“你问我借了二十个人,但就凭这二十个人,南幽都的几个不明影哨突然被吃得死死的,一动都不能动了,虽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不过我倒也真是佩服,难怪父亲大人总对你百般称赞。”
隔了片刻,发觉沈阙旋着手里的一根叶柄兴致不高,甚至丝毫没有理他的意思,沈阁将声一叹,道:“不是哥哥我说你,我的人你也该还回来了吧。”
闻言沈阙终于有了反应,他淡淡的眼波瞟了过来,“二十个人你也念念不休,太过悭吝!”
“嘿,你借而不还,怎么反倒成了有理的那一个?”沈阁凑近两步,月光下,发现他的眉目之间恍有郁色,不由惊奇,“这又是怎么了?你说出来,哥给你做主!”
“你这个‘哥’当得真称职!”沈阙又瞟了他一眼。
“我本来便是你哥,自然要对你多加照顾。”沈阁上去亲昵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说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给你出头是一方面,但天底下拦得住你的事情恐怕没几件,要是哥我到时候帮不上忙,这个不要赖我。”
他还没说是什么事,这个沈阁已经在想法子先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沈阙翻了翻眼皮,不着痕迹地推开他,“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有件事,要你帮我查一查。”
原来真不是什么大事,沈阁喜笑颜开,“查什么?”
“我房里有一件衣物,上面有点不知名的香味,你替我查探一番,我需要知道这香的来源出处、配料方法、出货渠道。越细越好。”
沈二公子完全一副冷漠的命令口吻。说完就往自己寝房里走了。
沈阁在后边大叫:“喂!你对我再冷漠,也隐瞒不了你是一个逗比的事实!”
沈二公子脚下一个踉跄……
其实沈阙口中所说的衣物,正是宋玦的。回程的途中,他和林复见宋玦一直沉默寡言闷闷不乐,本来凑近了是想开导他,不料沈阙却嗅到了他身上一丝淡淡潜藏的暗香,这种香味仅只是闻到一丝,便让人内心微慌,意识犯紊。
他盯着宋玦的衣服看了许久,最终分道扬镳之时,还是提出来让他将衣服剥下来了。
宋玦闹出这么一番丑事,遭遇与秦婉兮相似,他亦是在祖宗祠堂跪了整整一宿。宋大人不但给予了严厉的惩罚,甚至认为罪亦在己身,陪着他也跪了一晚。
这夜里,他无数遍问宋玦:“那秦氏女,你当真不娶?”
“不娶。”
初始时宋玦拒绝得简单干脆,后来却显得几分优柔寡断不够坚定了。如沈阙所料,他动摇了。这件事,如果定要有一个人站出来负责,那必定是他。秦婉兮不过是个弱女子。
黎明破晓时分,有丫鬟匆匆跑来,急急道:“不好了老爷!”
“何事慌张?”宋远道长身而起,宋玦亦跟着回眸来。
丫鬟喘着大气道:“秦……秦家小姐,上吊……了。”
一听这事已经闹出了人命,宋远道差点便是眼前一黑,急得老泪纵横,指着不孝子骂道:“你这混账东西!害得人家失了清白,半分承诺不曾给,你这是要逼死人哪!那秦家是省油的灯?”
宋玦再三辩解:“我并非真对她做过什么。”
在宋玦有意识的时刻,他记得自己最开始看到的就是一个衣衫不整的秦婉兮,而他当时被香味迷惑心智,做出了一些出格的事情,可在关键处还是及时打晕了自己,自以为并未最终酿成大祸。
宋远道不愿再理会这个忤逆子,问那丫鬟:“秦小姐现在可安好?”
“回老爷的话,幸得秦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发现得及时,才没出人命,但秦家小姐已存了死志,是不想再活了。秦老爷又悲又痛,还说什么不放过我们家,老爷您看这……”
丫头没有主见,说话间也是六神无主一副茫然。
宋远道恨恨地瞪了一眼宋玦。
宋玦跪在蒲团上,终究是闭了闭眼,哽咽道:“父亲,我娶。”
宋远道和丫鬟都是一愣,宋玦已经果断起身,“我即刻去秦家提亲!”
一切都如沈阙所料。
只是这提亲也并不顺利,秦篆因为女儿寻短见,内心大恸,命人要将宋玦扫地出门,宋玦便带着一众人在门外等候,久不闻佳音,他便跪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