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闻笛从来都是乐婉公主府里,乐婉公主最最宠爱的孩子。
是以,她也从未被乐婉公主这般的训斥过。
她被乐婉公主训斥了一顿好,就呆呆的跪坐在席上,脑袋里头嗡嗡直响。
小小质子,迟早被舍弃……
叶闻笛怔在原地,半晌,忽然提起裙子起身,就想要往外冲。
谁知她刚冲到门外,就被乐婉公主的贴身侍女拦了下来。
叶闻笛一袭红衣,怒斥:“你敢拦我?”
那侍女轻轻一福身,柔声细语的安抚道:“奴此等身份,怎敢拦小娘子?只是,公主有令,小娘子近日身子不适,需要在家好生将养,待小娘子身上的病没了,心病也去了,公主也将小娘子的婚事定下,自然会让小娘子出去。”顿了顿,那侍女又道,“至于现在,公主说,小娘子在自己院子里,尽可随意玩闹,衣食住行,都依从前的例。”
那侍女又福身一礼,便离开了。
只剩下叶闻笛娇俏的脸上,满是羞愤和怒意。
阿娘啊阿娘,您到底要做甚么?瑾然是您的侄儿,难道阿远不是么?
还有三舅舅,为何就非要舍弃阿远?明明阿远才是真正的嫡长子,明明阿远比起那个四平八稳、样样都不出挑的谢瑾然要出色多了,为何就非要舍弃阿远?
叶闻笛一袭红裙,趴伏在案几上,哭得梨花带雨。
而公主府的主院里,乐婉公主脸色铁青,和同样面露愠色的驸马武阳侯相对而坐。
侍女回来后,将叶闻笛的反应都一一说给了二人听,接着,就站立在了乐婉公主身后。
乐婉公主怒道:“都是本宫宠坏了她!竟宠的她如此无法无天,竟连这等大事之上,都要闹小孩子脾气!”
武阳侯皱眉道:“不懂事,就让人好好教教她。她才十三岁,无论如何,都能教的回来。只是,她的亲事……三弟那边,不是说,想要将亲事尽快定下么?就算不明着定下,咱们私下里也该交换了信物,将亲事定下。儿女亲事,本就由父母做主,咱们倒是能给她做主定下亲事,但……总不能把她关上一辈子。”
乐婉公主也恼道:“咱们与三弟结亲,本就是为了结两家之好,将来三弟若是得成大事,咱们家也能……”她顿了顿,“可是闻笛如此糊涂,看上谁不好,竟是看上了那山沟沟里钻出来的土包子!她当真是瞎了眼了么?明知我与马氏交好,还要去喜欢那个土包子!这让我如何敢把她送去敬王府?”
武阳侯也是一叹,拍了拍乐婉公主的手,沉声道:“且再等等罢。把大娘、二娘都接回来,让她们亲自来教一教闻笛,最好,尽快教好。”
乐婉公主看他。
武阳侯叹道:“咱们既打定了主意要把闻笛定给瑾然,那自然不能再让闻笛和谢远走得太近。毕竟,人言可畏,瑾然的母亲和那谢远间本就有些龌龊,若是再让她知晓了闻笛曾经心仪过谢远,那闻笛将来就算是嫁过去,又能有甚好日子过?到时候,三弟若是成事,我也好,你也罢,又如何还能为闻笛撑的了腰?倒不如,现下你且狠狠心,趁着这个机会,将闻笛彻底教好了才是。”
乐婉公主也叹:“我只恨我为何没有再生下第四个女儿!”
夫妇二人心中皆是对叶闻笛恼怒不已。然而事已至此,他们既打定了主意要全力支持敬王将来称帝,那么,他们当然是需要得到敬王能给他们的最大利益。
而这最大的利益,便是将他们的女儿,嫁给敬王膝下最有可能继承他皇位的那一个儿子——谢瑾然。
而乐婉公主府,也就会成为将来的太子岳家,乐婉公主也好,武阳侯也好,当然都不愿意错过这件好事。
只可惜公主府内,能和谢瑾然结亲的,只剩下了一个还未出嫁的叶闻笛而已。
东宫。
谢远和谢含英正各自盘膝坐在胡床上,分别执黑子和白子正在对弈。
二人许久未见,谢远连日奔波,回到长安后,又有诸多事务要忙,因此便也不甚上心,只心随意动的落子。
谢含英亦是心事重重,且六月里他便要成亲,娶得却不是他的心上人,心中更是格外郁结,因此落子时,比谢远更不上心。
于是谢远就哭笑不得的发现,自己就是不在意,竟然还赢了谢含英。可见谢含英比他走神走得还要严重。
一盘棋罢,谢远就道:“罢罢罢,阿兄,这棋,咱们还是不要下了。”然后往外一看,现下已经到了五月,春末夏初,天气已经渐渐温暖了起来,便微微眯了眯眼,笑道,“我看外头月色不错,不若咱们就让人打了灯笼,在外头闲坐了对饮,如此也不枉费今日的好月色。”
谢含英心下一动,就道:“也好。”然后就令人多备下些灯笼,转头对谢远道,“说来,我许久未曾见弟作画,不若今夜弟就画一回为兄?”
谢远嘴角抽了抽:“那阿兄可真要多备些灯笼,否则,我看不清楚,画得不像了,来日清婉表姐怪我,我可是要跟她告状,说是阿兄你太小气,不肯多备些灯笼才会这般。”
谢含英眼中的笑意就越发温柔了起来。
他很高兴,他一心喜欢的阿弟,心中也是明白他的心意,知晓他此举是为了甚么。
谢含英将事情吩咐下去,就和谢远一直等着人将事情安排妥当,二人这才起身,要一起出门。
结果谢含英想了想,又转过头拉着谢远道:“既是要作画,那阿远再陪为兄挑几件合适的衣裳。唔,你阿远觉得,为兄待会该月下吹箫合适,还是月下舞剑合适?亦或者说,该手上拈花,才能让婉儿一看到画,便知我在思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