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两天以后,前田玄以再次来到鹿苑寺,向我报告道:“公方殿明鉴!寺僧如水园清,俗世身份乃朝敌秀吉昔曰的谋主,据传早已阵亡,然而如今他却隐藏于下层僧众,这必是另有图谋……臣下未能及时发现,实感惶恐之至!”
“这不怪你。你是寺社奉行,地位极高,公务繁忙,自然不会注意到一个普通的寺僧,”我心里暗地叫了一声侥幸,追问他道:“那么人捉住了吗?”
“禀公方殿,此人自称出身纪伊国,因此负责与临济宗禅林寺方面的联络事务,如今正奉命在外,并不在寺中,”前田玄以躬身在地,娓娓的汇报下去,显然是作了一番详细的调查和斟酌,“纪伊国的佛寺以信奉真言宗、一向宗为主,临济宗寺院并不多,禅林寺也只不过是国中的三十三处观音灵场之一,影响力并不甚大。因此臣下认为,他的主要目标是根来寺、熊野三社这种拥有大量领地的寺社,想趁幕府削减寺社领地之机,煽动他们反抗幕府。另外,本愿寺显如虽然隐退,嫡子教如却还留在纪伊曰高御坊,据说常怀重振一向宗之心……臣下斗胆,请公方殿迅速令纪州中纳言率军回镇,以防国中生乱!”
“这倒不忙,”我微一思索,拒绝了他的提议,“纪州中纳言驻于佐和山城,是要镇抚北近江、南近江两地。这两地是秀吉昔曰的重要根基,也曾长期在景秀麾下作战,如果贸然调离纪州中纳言,恐怕那些失意的武士会趁机掀起国人一揆,从而落入黑田孝高的算计之中。”
“那该如何是好呢?”前田玄以毕竟不怎么长于军略,闻言立刻有点急了,“如今畿内空虚,东海道诸[***]势都在骏河前线,北陆也由于天气无法出阵……”
“还有四[***]势。由他们渡海支援纪伊国并不困难,”我打断了前田玄以的话,“你现在立刻派人前去根来寺,和已经升任院主的专誉大师联络,请他尽力维持住事态,寺领的问题大可以慢慢斟酌,但如果闹到兵戎相见地步的话,对于双方都非常不好……熊野三社方面也要派人,他们和南部众豪族关系极深,我也会让秀景那边配合你的。”
“那么黑田孝高呢?是否要发布缉令捉拿?”前田玄以请示道。
“不用了。一旦我们动作起来,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形势?”我微微摇了摇头,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根来寺的问题,说来还是我太心软了一些。原本是念着当年他们帮助我平定杂贺众的情份,也念着专誉曾在信景出生时为他祈福的渊源,因此才迟迟没有像历史上的秀吉那样,集合整个畿内的力量强行压制根来寺,而是希望籍着明年平定关东的巨大声威,兵不血刃的让他们解散僧兵,服从幕府寺社制度。事后,我将给予他们和高野山、教王护国寺相当的地位,担任新义真言宗(高野山和教王护国寺为古义真言宗)的总管长。
好在纪伊国偏僻,国中险要地势颇多,根来寺僧兵也主要以当地豪族为主,除了保留寺领和治外法权以外,不会有什么政治上的诉求。因此,就算他们反叛,我也不必担心他们威胁幕府的地位,只不过是把我的部分力量牵制在那边。
希望景秀不要跟着胡闹吧!他本人自不必说,手下现在还有好些死忠于羽良家的得力之人,如果也跟着在北近江起事,周景恐怕还要费一番手脚。一场国人一揆下来,生灵涂炭不说,对于幕府的声望也很有些打击。而且,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为了幕府法度着想,就只能下令将景秀处决,吊在京都六条河原边示众。
这种情况,我实在不愿意见到。
……,……
十一月中旬,根来寺驱逐了前田玄以的使者,正式向幕府掀起了反旗,旋即被细川真之、吉良亲贞的四[***]势和留守的胜贺野元信围困。考虑到根来寺几百年经营,防御非常坚固,而且僧兵擅长铁炮,我没有让细川真之发起进攻,只是让他们在根来寺外围修建大量城呰和堑壕,消磨寺中的锐气,并防止僧兵扰乱纪伊国内。
紧跟着他们的动作,山阴因幡、但马两国,畿内的北近江国同时发生了国人一揆。这两地的起事,同样和黑田孝高有关,历史上号称“黑田八虎”的井上之房、栗山利安、黑田利高、黑田利则、黑田直之、母里友信、后藤基次等,相继出现在乱党的行列。其中,井上之房、栗山利安两人是黑田家资深谱代,黑田利高、黑田利则、黑田直之三人是黑田孝高亲弟,母里友信的父亲曾我一信是黑田孝高之父几十年的与力家臣,后藤基次则是黑田家家臣后藤基国之子,从小由黑田孝高抚养。七人都是黑田家的亲信家臣,而且一直坚持跟随秀吉,并没有得到幕府的赦免,如今起兵反对幕府,正是情理之中。
得到两地传来的消息,我立刻解除了秀兴的京都所司代职务,令他返回领国主持,与出云、石见的蒲生宣秀联合扑灭两国的一揆动乱;北近江方面,我听到主事者并非景秀,就没有送去任何命令,反正以周景的威望和能力,消灭那些顽固豪族武士并不困难。
望着轩窗外面枯萎的藤蔓,我忽然想起,冬天的时候,似乎正是兴修各类工程、加固国政基础的好时节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