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溃杂贺众的增援后,我加紧了对弥勒寺的攻击。大半天下来,虽然信众们仍在苦苦抵抗,寺中的僧众却坚持不下去了。弥勒寺建立至今,何曾受到过什么成规模的攻势?特别是偶尔从河上飞来的炮弹,已经砸毁了十几间房屋,将十七八个人磕得断手折骨,皮开肉绽。很显然,如今即使躲在寺中也不安全,而伤者的痛苦呻吟和哀嚎,几乎成为一堆血泥的尸首,无不让他们胆战心惊,这般的遭遇,谁能保证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他们派来使者,表示愿意遣散信众,交出此山,条件是保留寺中所有人的姓命。
这个没问题,对于他们的姓命,我根本没有任何兴趣,需要的不过是拔掉这个一向宗信仰策源地,将之改造成我方的据点而已。
我爽快的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用船把他们全部送往石山本愿寺,随后把淡路备、淡路众和川手留下,负责守备和改造工作。其余的近两万军势,我全部带往杂贺城,将不大的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但我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势,而是派去了劝降的使者。我告诉他们,这次征伐,主要原因是铃木家在石山和长岛数次与本家作对,而且拒绝了我前番给予的将功补过要求,所以铃木家必须交出一半领地,退出杂贺众的中枢,由土桥家单独主导,铃木家的家主、杂贺党的大头领铃木重意也必须负起责任来。至于其他人,念在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只要早早降服,都可以既往不咎。
这个条件,已经是非常宽厚了。如果不是信长让我尽快结束战事,我根本不会开出这样的条件,因为回去后很可能会受到信长的训斥。而杂贺众才经过一场大溃败,如今又被十倍的重兵围困,想必会很满意这个条件。当然,其中不包括被勒令切腹的铃木重意,也不包括即将失去一半领地和杂贺众头领位置的铃木家。
当晚,城中发生了一起变故,由于意见严重不合,铃木重意、重秀父子当场动武,杀死了土桥家家主土桥重隆、嫡子土桥守重和幼子土桥重治三人,留在居馆的土桥家庶支土桥平丞得到消息,逃到我的使者藤堂高虎居处,随即和藤堂高虎一起被铃木家的人团团包围。但是,铃木家并没有失去理智,他们让藤堂高虎派出随员,向我通报土桥家谋反伏诛之事,要求重新修订降服条件。
“这是釜底抽薪啊!杀掉土桥家的家主和宗家一门,就没人能够有资格统辖杂贺众了……铃木家打的好主意。”竹中重治有些无奈。
我倒没有太多的感慨。这次按照与根来寺的协议抬举土桥家,我就隐隐明白会有这个结果。铃木重意、重秀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绝不会甘心就此失去地位。不过,这没什么不好,他们愿意帮我削弱和分裂杂贺众,我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以现在的情势,即使保留铃木家的大头领位置,南三乡也不会跟随他们了,而根来众和铃木家之间也会产生裂缝。
“既然这样,那么就修订降服条件吧!”我吩咐了下去,“铃木家可以保留大头领的位置,但是领地必须要削减,家主也必须谢罪。至于土桥家谋反之事,其中颇有可疑之处,铃木家必须给我方和根来众一个说法……对了,派人去平井居馆,将此事通报给铃木重兼。”
“兄长,这是不是太纵容铃木家了?土桥家一直在和我方联系,现在一门被谋害,难道就这么算了吗?”秀景质疑道。他负责和土桥家的联络,而且和土桥守重有并肩作战之谊,对于我的这个决断有些意见。
“秀景,大殿的命令很急,只能先这样了,”我解释道,“毕竟,我们的目的是平定杂贺众,不是来主持公道的。”
“……是。”秀景想了想,只好叹息了一声。
“接下来是和歌山城的事——”我的目光在帐中扫视了一遍,“大殿应该会把这里交给本家驻守,为了控制住局势,这座城一定要修建得坚固些才行。”
“父亲大人,还是由我和正信大人继续修建吧!”周景主动请命道。
“你们不合适,”我摇了摇头,“如今织田家和毛利家交恶,接下来很可能会在伊予打起来,他们的土佐众必须返回领内。”
“臣下遵命。”本多正信答道。看他的神情,似乎早预料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继续打量着众人,眼光落在了景政的身上。这次征伐,无论是信景还是周景都不乏表现,只有他担着一个守护的虚名,在军中毫无存在感。看见父亲、叔父、两位兄长都是那样耀眼,甚至自己的代官也威风凛凛,他肯定很有点失落吧!
或许,应该让他担负一些责任,逐步建立一点威望才行。虽然不期望他在伊贺国内压过福地宗隆,但总不能就这样荒废下去。
“景三郎,”我和蔼的喊了他的幼名,“你和宗隆殿下的伊贺众无事,就负责和歌山城的修建如何?建成之后,由你担任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