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铲子猴和老冯、杨棒子两人,这一场戏剧姓的交手下来,队伍中有四个人是上了心的,肚子里各自打起了小算盘,一双属于女人的目光在杨棒子和老冯的身上溜来转去的,在黑暗中,她的身后,还有两双目光关注着她。
黑灯瞎火地看不清脚下,再说快齐腰深的水,伸脚就是泥!跌跌撞撞地,大家伙互相扶持着,在烂泥汤中挣扎着前行,铲子猴和老冯在前面开道,杨棒子和几个战士用步枪架着洪政委跟在队尾。
左拐右拐的,身下的水是越来越浅了,沟两边的土坡子也渐渐地收窄,刚才还在头顶上被狂风暴雨摧折的草木已然就在眼前了。
快到沟口的时候,队伍停了下来,铲子猴让大家别出声,他缩着身子爬上沟口,拨开杂草和树枝子。外面风小多了,雨还不见停,四下里黑黢黢雾茫茫的。
缩头回来,铲子猴小声地和老冯说,出了沟口,穿过右手那片长满荒草的慢坡地,藏身地就在那片像一堆馒头一样的土丘子那。
说完,铲子猴回身就想出沟口,老冯一把拽住了他,示意他等等。拔出腰里的枪,冯大眼一猫腰,蹿出了沟口,就地趴在了荒草中,四下里仔细的观瞧着。
确认没有什么情况后,才招手让铲子猴出来,后面的队员们一个拉一个的出了沟口,杨棒子最后上来的,闹心的很,一只鞋丢了!
队伍在荒草中向土丘子冲了过去,杨棒子和老冯他们没那么着急的过去,交替倒退着后撤,他两总有点异样的感觉,战斗来临前的那种紧迫感,始终压在心里。
这几座土丘子有点意思,看着杂乱无章地分布在荒地上,实际上外围六座布成的六边形,中间是一座最大最高的土丘子。铲子猴就蹲在中间的土丘子上,用脚在坡顶子上来回的探着。
好像是找到什么了,他蹲下身子,用手刨上土了,没几下子,就见他似乎是拉着一个圆形的东西,使劲的往上拉,“轰”的一声闷响,半坡上忽地出现了一个洞口,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底。
坡顶上土里埋着的是一个铁环,年头久了,锈迹斑斑,铲子猴见坡上的洞口开了,把铁环慢慢地松下,原样放好,用泥块子和草稞子盖好,下到洞口处。
杨棒子和老冯一左一右已经蹲在这个半人多高的洞口旁了,一股子闷的呼的腐烂发霉的气味从洞里飘了出来,向洞里观望,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
铲子猴问谁有火折子,杨棒子和老冯都掏出火镰,不行,被水浸湿了,打不出火星。
其他的队员们的火镰都一样,湿了不能用。着急没用啊,铲子猴一脸的失望,说没有火就得等会子再进。
杨棒子干着急没辙,湿衣服贴着身子不舒服,他用手去拉领子的时候,手掌碰到了鼓囊囊的上衣口袋,摸出来一看,杨棒子乐了,火有了!
这是个油纸包,是政治部主任给他的,包命令和两块大洋的,后来区小队队长缴获的鬼子的洋火,让杨棒子给包在里面了,当时想总会有用的,嘿!管大用了!火柴没湿!
铲子猴从絻裆裤里掏了一会,摸出手指那么长一根火折子。杨棒子取出一根洋火,把火镰粗糙的那面吹干了,捏着火柴一划,“呲啦!”,一团白亮的火苗子冒了出来!
赶紧用手捂着,三人蹲下用身体遮挡着微弱的火光。铲子猴的火折子还行,虽说潮呼点,可还算能用,冒了点白烟,晃了几晃,红色的火炭明亮亮地烧起来了。
“等俺再上来,你们再下!”铲子猴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后,随手摘了两把艾蒿叶子,鼻孔里塞了点,嘴上也含了几片,举着火折子,蹲下身,进了洞子。
一袋烟的功夫后,杨棒子他们焦急的等在洞口,见里面还没有动静,心说不是这小子晃点咱们,自己跑了吧!
老冯也摸了把艾蒿叶子,照铲子猴那样塞到鼻孔里和含在嘴上,一探头就要下洞子,刚进去半截身子,又退回来了,杨棒子刚要问咋回事,洞口那一团昏黄的灯火中,铲子猴的小瘦脸露了出来。
先让战士们把受伤的一个接一个的顺下去,再安排犯人们进了洞子,杨棒子让铲子猴进去,铲子猴笑了笑说:“队长,俺最后进,俺不跑!”杨棒子听了这句,脸上一红,猫下腰闪进了洞口。
铲子猴看看天上还在落下的雨水,四下观瞧了观瞧,一低头进了洞口,在里面三鼓捣两鼓捣的,洞口那“砰”的一声闷响,半人多高的洞口居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挡上了。
刚才还聚集了这么人的土丘子旁,此时除了风声和雨声,再也瞧不见一个人影,听不见一点人的气息了。
沟里的清水大佐和鬼子们在泥水中挣扎着,鬼子的牛皮大头鞋踩到烂泥里,这叫一个痛苦啊,一抬脚能带起好几斤的泥团子,好不容易迈出去了,一起脚,还是烂泥团子跟着鞋!
清水大佐就更痛苦了,他直后悔没在沟上面领着地面上的部队搜索,刚才脑子一热,第一个跳下沟,这下好,一身的臭水不说,这烂泥沟里的积水好几次差点就灌他嘴里了!
好不容易借着手电光,看见前面有个斜坡子,士兵们连拉带拽的把清水大佐整了上去,清水一屁股坐在地上,扒掉靴子,倒出一靴筒子的泥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