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说这事。看到你的名字在册,我着实吃了一惊,想你从来也不曾提过。”崔衍知的眼神也平常。
“又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延昱笑摇着头,“你不知道,家里仆人后来提醒我娘,我娘居然不信,自己跑出去找我,结果摔下陡坡,昏迷了好几日,醒来也是迷迷瞪瞪,神智不大清楚。知府大人派衙差寻到先生府上,亲眼瞧见了我,回去跟我娘说,我娘仍战战兢兢。一年后我回家,我娘竟认不出我,魔障了似得,说我不是她儿子,又跑到衙门大吵大闹。最后,连远在北都的我爹都惊动了,特意赶回家安抚我娘,而我为此停学半年。”
“原来如此。”崔衍知笑了笑,“案册上虽然记载了你娘身体状况不佳,并未详说。看延伯母如今的模样,真是福泰安康,难以想象她当年认不出你,跑到衙门吵闹。”
“说句实话,我娘出身不好,容貌却出色,我爹起先就喜欢她的模样,也没想别的,就娶回家了。两人年纪相差挺大,我爹心气又高,为官之后非要混出名堂,故而我娘那几年特别焦躁,怕我爹抛妻弃子,总是过度紧张。大夫说,我娘受到小儿失踪案的刺激,心里那根弦绷断了,才会意识不清。后来我爹特地在邻县租了宅子,让我娘能就近瞧见我,我娘才慢慢恢复了。”
“延大人怪罪家中仆人照顾不周,你娘搬到邻县后,就辞退了所有人?”崔衍知说道。
“老宅本来就没几个仆从,不满意我娘出身,又仗着资格老,确实有些轻慢我娘。我娘找不到我之时,他们还看我娘笑话,故意拖延着不告诉她我的下落,后来更是隐瞒我娘的病情,直至我回家,我娘的身体已经十分糟糕。别说我爹生气,我也很气愤。”
“还有这等隐情?那就怪不得了。”崔衍知神情顿时了然的模样,“要说做人还是要厚道些,这几个仆人离开延府之后似乎都不长命。”
延昱诧异,“是么?”摇了摇头,“这我还真不清楚,先生严厉,我娘又病着,实在无暇顾及其它。衍知,你说的奇案,难道就是指这件事?这顶多算是我的家事吧。”
“自然不是,我只是在拐卖人口案中发现了你的名字,有些好奇而已。要说奇特,那帮人贩子来无影去无踪,当年一点线索也没有,想不到这么多年后竟然有了新线索。”
延昱眉头一拢,却很快平复,笑问,“什么新线索?”
“有个自称是当年被拐的孩子,不但找回了宁平府亲生父母家里,仍记得人贩子的模样和藏匿的窝点,甚至还有几名孩子被卖的地点。”崔衍知看看不远处的随从,“司里有事,我先走一步。元宵节玉真要回门,你来不来?”
延昱点头,“那当然是要陪着她回的,元宵见。”
崔衍知道声好,大步走到坐骑旁,上马。
延昱脸色这才沉了,几乎甩袖,转了身。
崔衍知回头,正好瞧见那道甩袖而去的背影,抬眉,神情渐渐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