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南回道,“是。本来已经过了这么久,我早忘了这件事,近日却突然梦到,而我爹去世时也没给我留什么东西,大概他托梦给我,所以就有点放不下。一来取物的凭单已经找不着了,二来路途遥远,我也不能亲自去一趟,才想请干娘帮帮忙。”
芷夫人亦是心孝,“的确要试着找一找的。原北燎都城如今是大今的临河府,只是通宝银号是纪大管着,我不知分号是否还在,等我写信问问他吧。”
节南连忙道谢。
芷夫人道小事一桩,“对了,你师父帮你存的,用你的名字桑节南么?”
“是。”节南应。
“那就行了,只要分号还在,极可能拿得回来。”芷夫人说完轻叹,“你真是个孝顺孩子,我将来就靠你养老了。”
不知为何,节南想起纪叔韧那人,就觉芷夫人的这个想法有些虚妄。
“这不是桑六姑娘吗?”
想曹操,曹操到。
节南瞅着那位桃花目的纪二爷走上楼来,身后又随三名美姬数名美婢。她就禁不住扶额,暗道这位爷哪日不能来,偏偏今日撞上,真叫作死。
节南但看芷夫人,果然发觉她神情冷冽,坐姿僵直,嘴唇紧抿,一张易容后的苛脸更凶三分。
芷夫人低声道,“六娘,别跟他多说,越快打发他越好。”
节南闻言,心想莫非纪二爷不知芷夫人的男装扮相?
这时,纪二爷上来要挪板凳。
节南却一脚踩上凳子,嘻嘻一笑,“纪二爷,我可没请你坐。”
她今日绾了琴髻,戴了金步摇,画了眉,染了甲,一身滟青染墨竹的水袖长裙,比起平日的素淡,整个人明美乍眼,已引得这商楼一半商人的瞩目。这会儿她却翘脚踩凳,动作明明跟个粗鲁的小地霸似得,那笑那刁,竟把全部人的目光都引过来了。
连芷夫人这位美人都打从心底赞叹,桑节南就是霸起来的模样最漂亮,闪闪发光!
旁边的碧云干咳两声,小姑娘家毕竟皮薄,也不懂男子看女子的眼光,往往和女子看女子的眼光大相径庭。
纪叔韧回神,居然气不起来,还觉好笑,“你这丫头好大的脾性,二爷我瞧得起你,才和你搭一张桌子……”
节南回笑,调皮,丝毫不惹人讨厌的那种,“纪二爷带着三位姨娘呢,我这桌子小,哪里能容你这尊大佛呀?”招手唤狸子,“狸子,带纪二爷上甲号桌去。”
狸子想笑不敢笑,也没敢真上去请人走,一边是东家吩咐特别关照的桑六姑娘,一边是万德大客江陵纪二爷,他得罪谁也不合适,只能磨蹭着。
纪叔韧却突然眯起眼,盯住了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