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鸦雀无声的死寂,南橘悔得差点将舌根咬断了。因为这时候,她听到隐隐然的笑声压抑着,翻滚成海面下汹涌的暗流。
她羞臊得脸色酡红,解释不对,不解释也不对。
怅客捧腹不止,扯着唇角便问:“唉君倾,你怎么不说话?”
尴尬不已的南橘更脸红了,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不是特别随意?竟然在大神面前……
无地自容的南橘简直羞愤欲死,却在这时,传来了他幽幽的声音:“我觉得,我的沉默更方便你们yy。”
“哈哈哈——”又是一阵爆笑。
南橘简直要下麦了!
这群人开玩笑都是这么大尺度吗?
怅客笑完之后,还是言归正传,“好了,现在进入正题。按照旧例应该是按照剧本的时间线开始配音,不过橘生是君倾钦点的,我们还不知道她的实力,所以……”
燕山云看热闹永远不嫌事大,跟风拍桌:“对!我建议直接上感情戏!”
剩下的默默发了几个“附议”。
南橘简直目瞪口呆:这样也可以?
她只准备了第一个场景啊……从业n多年的女酱油从来没配过感情戏啊,她现在飞快地在心里头默念,这么不合规矩不成体统的要求,大神应该会拒绝吧?会吧。
可不过几秒,君倾带着他那王之淡然回了一句:“我没意见。”
南橘手一抖。
浓咖啡在马克杯里一阵回旋跌宕,差点便要飞溅而出,她如受炮烙地放下白瓷杯,忐忑谨慎地私戳了下君倾。
——大神,这样不太好吧?
——你是我力排众议选的人,他们要考验你很正常,好好配,我很期待。
纵然只是干巴巴看不出感情的文字,也让南橘心里头的小鹿一阵活泼乱跳,她拿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记事本给自己狂扇风,在频道里立即没骨气地妥协了。
《凰令》是一个架构恢弘的剧本,里头讲述的是女主角柳潺嫁入东宫后,家族受奸人所害而灭族,她*东宫,五年后扮作男子柳行素进入朝堂寻找仇人的故事。
而这一场,祸水引到了太子白慕熙的头上,太子查出柳家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下的手,为了不让自己陷入爱人和父亲的两难,他诱导柳行素误以为是他的阴谋,柳行素不负他望地扳倒了太子,将他送入地牢。这里,女主角要亲手为他斟上一杯鸩酒,送曾经的爱人魂归黄泉。
这原本是南橘的策划,太子在这里彻底魂归离恨天,最后女主角守着他的墓碑孤独终老。后来剧本经由千笠寒改动了,他的死变得有几分扑朔迷离。而这一场,只有他们两个人兼一个牢头的戏份,牢头交给花市灯如昼友情客串一下,剩下三个人彻底看热闹了。
南橘捏着剧本稿,手心濡湿了宣白的纸,正对南窗的风帘婆娑起几道树影,像细描的动态的黑白影画。
看热闹的人在催促,就连扎根大神堆里一直不敢说话的丝丝入抠也不禁来了兴致似的,在他们的连番哄笑追逐里跟了几句嘴。沉闷的剧本里气氛在晴柔的暖光下,被南橘酝酿的感情蒙上了浅灰色的壁影,剧本看了无数次,熟得不能再熟了,她合上眼帘,试图走入柳行素的心境。
黑暗的地牢里,坐着曾经光鲜风发的太子,一身泥淖污浊,却笑意斑斑。
他坐在乱草之中,扬起光华如玉的下颌……紧跟着,君倾无懈可击的声音骤然插了进来,毫无违和感的一幕,他说道:“来送我,最后一程?”
没有一丝哽咽,没有一丝怨恨,即便,他永远不会再有与她朝夕相对的机会。
君倾对声音和感情的把握缝合得丝丝入扣,太子的嗓音醇和而美,又有那么一分求而不得的无奈,让人仿佛能听到他心里无声的叹息。
房间里静谧得可怕。
南橘想,这个时候的柳行素,应该是外表冷硬,内心悲伤的,尽管指认太子证据确凿,可他到底是她曾爱过的男人,从此以后的天人永隔,会有多孤单多寂寞,而她只能一个人只影伤怀……
她极力想融入角色,可惜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味道——
“白慕熙,你动手的那一日,就该想到会有今天,因果循环,天理报应,总会轮到你。”
她配过的角色不多,对声音的把握不是那么得心应手,感情到了,出来的声音却有点不稳,怅客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千笠寒要怎么训练南橘。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终止反倒继续接了下去。
“这杯酒,我敬你?”
最后的告别,不该拿毒酒相敬,柳行素曾欠他一场告别,这次换他搪塞地记上一笔亏欠。
南橘已经眼眶已经湿了,在她还没准备好的时候,他突然而至的诀别之音,像极了真正的告辞离去,永远地离去,太好听,因为好听而让人无法掌控,每日每夜都要面对失去它的惶恐。
从他回归之后,南橘就自动忽略了不去想这个问题,可在这个剧本里,她突然感觉到人生如朝露,聚散本无常,没有人有这个必要要永远为了一个陌生人负责。那么他呢,会在这部广播剧里后再度神隐消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