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建国八年。
八岁的慕祺还在慕老四身边,从北严刚回到济江没几天,慕老四便告诉他下一站他们要去东宁。
慕老四虽拒绝了封爵,却一直还留在济江关注着南方的民生动态,与慕青容的往来联系更是密切。但凡他要出去一趟,便会派人送信给慕青容。毕竟,慕青容将慕祺托付给他,心底到底还是惦记着慕祺。
可这一次去东宁,他却没有告诉慕青容。
他知道,慕青容一定会阻止,但慕老四是个做事极有分寸的人,他看了看身边的慕祺,问道:“阿祺,南方和北严,差在哪里?”
“气候,以及气候导致的人文差异。”慕祺在慕老四身边学文习武,他资质极高,全然继承了祁应和慕青容的头脑,“正是因为如此,才导致当年身在北方的女帝能安然到达北严,倘若在南方就做不到了。”
“为何?”慕老四笑问。
“北严严寒寸草不生,示意清州以北地区不受大成朝廷的监视,虽物质贫乏,但深入腹地便可发现临近海洋,四周无人,但凡有人进入便会被发现,想秘密探查北严情况的结果就是暴露自己。而南方虽然富庶,水路便利,可人多眼杂,莫说五万人马,五百人聚集在一起都会受到官府的管制,从南方沿着济江一路向西都是主城区,一路上要通过大量小而密集的城镇,完全无法起事。”慕祺回答。
慕老四便继续问道:“那么你想不想知道,东宁为何能先一步比北严军到达昙京?”
“因为东宁兵力更强?”
“不是。”慕老四摇头,“舅舅带你去东宁看看。”
“好。”慕祺欢呼雀跃。
……
从济江到东宁不过半月的时间,沿着东宁的城市一路向东到达离都。
这一路上皆是城镇繁花似锦,和南方的民风有着莫大的相似。栾风继位八年,东宁国泰民安,加之与大宣和好战事不起,这些年来发展得更是快速。老四曾来过东宁,这一次来,却能深深地感受到不同。
离都的小茶馆,正是谷雨时分,新上的春茶嫩绿清脆,小二给上了一壶茶,慕老四便坐在门边的桌旁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慕祺玩着杯子里的茶好奇:“舅舅,你在东宁有朋友?”
“算不上是朋友。”慕老四抿了一口茶深望了慕祺一眼,“于我而言不过是个没有关系的亲戚。”
“亲戚?”慕祺是知道曾经的大成支系的,慕氏一族五子二女,老大老二老五已死,老三被囚索玉台,老四便是他舅舅。大女儿是他母皇,小女儿便是那个被久久安置在奉城常年不说一句话对着天空发呆的慕青衣。别人不晓得那是曾经的荣安公主,慕祺却全部知道。
慕青衣不与人讲话,只有慕祺去的时候才会低头打量他,而后眼里满满的都是厌恶,就好像看到慕青容那般。
所以那亲戚不是直系的,而是远房的,慕氏好歹是曾经的皇族,慕青容即位以后也没有大肆屠杀,但即便是慕氏的远房亲戚,找个地儿隐居到有,隐于东宁离都,这便让人想不通了。何况长这么大,慕祺也没见过慕老四和东宁人有什么书信往来。
“那……也是我的亲戚?”
“不是。”慕老四浅浅一笑,那不是亲戚,而是最亲的血亲,他的父亲。
既然和自己无关,慕祺便安心地喝着茶看着离都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边的小贩儿吆喝着,各色风筝糖人玩偶卖的可火热,慕祺也不过八岁,爱玩是小孩子的天性。
他从椅子上爬了下来直奔到茶馆门边:“舅舅,我去外面看看,一会儿就来!”
慕老四正要喝止,慕祺已经一溜烟小跑除了茶馆,消失在慕老四的面前。
等的是祁应,慕祺却跑丢了,慕老四立刻追了出去。
春天出来玩的人很多,离都人口本就密集,一路上顺着人流,慕老四却丢失了慕祺的身影。这孩子……
慕老四只能循着人群继续去找。
……
慕祺并没有跑太远,他从小精明的很,人生地不熟的,便只是在茶馆附近卖风筝的小摊上站了很久。
小摊上放着各种花色风筝,正是春天适合放风的季节,风筝摊儿的生意可好,慕祺费了好大的劲才钻进去。
站了很久,慕祺仰头看了看摊主,正要悄悄退出去,拥挤的人群便听见一个温和的比舅舅还要好听的声音似乎是对着他说的:“喜欢哪个?”
慕祺抬头便看见一张隽秀的脸,年过三十却依旧风华绝艳,莫说是周边的小姑娘,连慕祺那也是醉了。
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他,那模样如此熟悉,好似天天能看见,眉目之间的隽秀,举手投足的高贵,慕祺愣了愣,便看见远远的有几个黑影时刻出现在他身边好似在监视他。
这么好看的人被人盯上了,下一刻是不是就要被人杀了呢?这么可惜,慕祺摇了摇头,真是暴殄天物。
但他依旧对上了那张笑脸:“你是在问我吗?”
祁应点了点头。
“舅舅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慕祺戳了戳手指,但他很喜欢这个人。重点不是那风筝,而是,难得碰上个让他这么喜欢的人,可是他要死了……
“别人的不行,我的可以。”祁应蹲□,“你自己挑吧。”
慕祺无心挑风筝,看着那一堆花花绿绿的发呆,想着舅舅的武功好,也许可以救这个人。
“要这个。”慕祺随手拿了一个,牵着祁应的手快速挤出人群,在一回头,那些人远远的跟着。
于是慕祺撒丫子便朝着茶馆跑了过去,祁应还在后面跟着让他慢点。
再慢就变成人肉包子了!慕祺只是紧紧地拽着,不一会儿跑到茶馆,慕老四已经不见了。
“小二,刚才坐在这里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