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都看清了
世上万物总是讲究阴阳调和，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所谓物极必反，一个平日里表现得无比坚强的女人一旦把心底的柔弱释放出来，往往就更惹人爱怜。
张扬从来没想过李玉华会有这么柔弱的一面，一个坚强的女人忽然那么无助地看着自己，让张扬的心也变得有些柔化了，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肩膀。
两人本来就坐在一张双人小沙发上，张扬这个动作虽然很小，却无疑是个认可的信号。李玉华顺势就把脑袋靠了过来。
这么一靠，李玉华忽然觉得自己全身心地放松了下来，没来由地鼻子一酸。多少年了，自己在这个社会上孤零零地打拼，就算有父亲的老同事们帮助自己，可是这种帮助在李玉华看来有点像包含了可怜的施舍。
所以尽管心里也会感激，可是她始终不能对这种帮助表现出应有的坦然。许是大家也看出了她要强的性子，这种帮助后来也渐渐地淡了。当然，李玉华如今是市局的刑警队长了，也完全能够自立了，这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这也更让她感到孤单，多少次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孤寂地坐在家里，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她也曾感受到这种孤独的悲凉。也正因为这个，李玉华到了市局之后才一直没有搬家的打算，她觉得屋子大了孤独感也会越大。
为了躲避这种深深的孤独感，李玉华总是更努力地工作，虽然这种努力给她带来了荣誉和升职，却没有能带走孤独。这么多年来，李玉华忽然发现能让自己完全放松下来是怎样的一种奢侈。
是的，对于李玉华来说，这种全身心的放松太奢侈了，奢侈得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去细细体会。房间里一时很静，连节能灯管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咝咝声都清晰可辨。李玉华这会儿很享受这种舒适，软软地不想动一个手指头，似乎说话的那些力气都没有，更何况她绝不愿意轻易说话来带破这种宁静的闲适。
张扬默默地让李玉华靠在肩上，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女人刚才那种彷徨和无助，知道她太累了，身心俱疲的那种。李玉华努力工作，疲劳是肯定的，不过这一刻，张扬明白，她的心累了，远远大于身体的疲劳。
这样的状态保持了很久，久到李玉华觉得自己就要睡着了。忽然听到张扬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睡着了，小心着凉！”
李玉华心底某个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拨弄了下，多少年也没听到过类似的话语了，印象中，那是只有小时候父母才会对自己说的话，咋听之下，没来由的身子一软，却挣扎着仰起头来，仿佛不经意地抹了抹眼睛，良久才忍住眼鼻之间那隐隐的酸意。
“我觉得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张扬道：“你们警察没有休假的吗？”
“休假倒是有！”李玉华道：“只是我每次都放弃了！”
“休假对我来说就是个奢侈的东西，工作太忙了！”见张扬看着自己，李玉华又补充道：“其实真要休假也没什么意思，反正一个人，走到哪里都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工作，还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张扬摇摇头，觉得这个女人太苦自己了，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好过多评论。
“说说吧！”张扬转移了话题，有些需要解决的事情就应该去解决它：“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经过了刚才那种极致般地享受，李玉华心情似乎略微好了点，却似乎不太愿意说那个事情了，看着张扬有些犹豫。
“说出来吧！对你有好处！”张扬道：“就当你面对一个医生！说出来才能让自己轻松下来”
张扬这话很有诱惑力，李玉华刚才享受了那种极致的放松，很希望自己能够彻底拥有那种放松的心境。李玉华看着张扬，终于点了点头：“这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其实我自己也就是一种感觉！”
“我想你的意思是说，你怀疑你父亲被害现场出现的那个警察就是省厅想调查我的那个，对吗？”张扬见李玉华犹犹豫豫的，索性替她说了出来。
李玉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惨白，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却又不甘心似的解释道：“其实这也都只是我自己猜的。”
“这么猜总有原因的吧？说说吧！”
“你知道，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小，”李玉华开始陷入了回忆：“那个时候母亲受不了打击，一下子病倒了。起先的时候，父亲的那些同事都还经常会帮我们一下，不过妈妈得的是慢性病，时好时坏的，拖得久了，渐渐的帮助我们的人也原来越少了。”
李玉华说着叹了口气，又继续道：“母亲因为生病的原因，没有办法正常上班，家里的条件就越来越差，不过总算还有几个父亲的好友，还不时地照看我们母女一下，其中就包括现在山南省公安厅的副厅长赵长奎。”
李玉华说着看了张扬一眼，张扬却没有接口，只是顺势投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那时候我和妈妈都很感激他，我叫他赵叔叔。后来妈妈得了阑尾炎，治病的钱还是赵叔叔给的。可惜我当时小，去医院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小偷！”李玉华说到这里低下了头，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张扬知道她又陷入到自责中了，于是打断她道：“这个事情你说过，我知道了，后来呢？”
李玉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道：“后来妈妈走了，还是赵叔叔把那个小偷抓住了，当时他在市局刑警队工作，这也算是为妈妈出了口气。再后来，我进刑警队、进警局，赵叔叔也帮过一些忙。直到后来他调到省厅去了联系才少了。不过我仍然很感激他，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会过得更苦，甚至可能没有办法完成警校的学习。所以尽管现在联系得少了，我心里还是把赵叔叔当做自己的亲人。逢年过节的也总要打电话去问候。”
“嗯！”张扬点点头，他现在完全可以理解李玉华对这个“赵叔叔”确实会生出感激之情，所以现在哪怕只是怀疑都会让李玉华心里不舒服。
“可是你为什么又会觉得他的嫌疑最大呢？”
“我到市局当刑警队长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李玉华道：“我只是感觉自从我当了市局的刑警队长之后，他对我的那种感情似乎变淡了。有时候我打电话去也总是能感觉到他的一种敷衍。久而久之我也不太打电话了，何况大家工作都挺忙的。交往的也就淡了。不过在我心里仍然很尊敬他！”
李玉华说着再次抬头看了张扬一眼，又继续道：“可是他要调查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觉得他肯定应该先给我打电话才对！毕竟我是海城市的刑警队长，要调查谁的话，有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
“嗯，”张扬斟酌着道：“也许他知道你认识我，所以不想让你为难？”
“海城市不认识你的警察恐怕不多！”李玉华道：“你现在在警察系统内也是名人了。那种底下派出所的小警察倒是有很多不认识你，可是他既然要托人查你，自然不会托到那些小警察身上去。再说，他怎么会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所以我觉得他这是故意在避着我。”
“所以你就觉得他有嫌疑？”张扬问。
“可是你说他为什么不跟我说呢？这事情让我调查不是最合适吗？”李玉华问，似乎很希望张扬能提出反对意见，可是心里却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有道理。
“那也未必，也许他还有其它理由，也许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偶然找了其它人！”张扬道：“不过我觉得这些都不是主要的！”
“嗯？”李玉华疑惑地看着张扬，刚才她差点又钻入了牛角尖，陷入歇斯底里的境地。却被张扬这句话成功地带开了思路。
“我们可以假设一下，如果你父亲的遇害和这个叫赵长奎的人没有关系，那么他可能就是无意中找了别人，是你心里想多了！反而言之，这个人心里有鬼，才故意没有找你，那么他就不是你的恩人而是仇人。”
张扬说着又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前她为你们家做了那么多都算不得一种恩情，无非是他心里有鬼，想要掩饰。就算包含一些良心发现的愧疚也称不上恩情。充其量就是让自己心里得到安宁的手段。既然如此，你有何必为此耿耿于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