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悭臾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欣慰，确实，在一生的最后阶段，能够完成最大的心愿，对于任何存在而言，都是件值得欣喜的事情，而下一刻，他的目光又转向数千年来追随着东征西讨的主人赤水女子献，平静地道：“主人，我固然不喜束缚，但也知道你待我实在不错，我无以为报！”

“悭臾，你不欠我什么，反倒是没有你的帮助，我早已身陨，你曾三番五次救我性命……”赤水女子献闻言摇了摇头，扫了一眼金神蓐收，直言不讳地道，“我知你心意，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一切后果，当由我来承担！”

此言此语，居然有让黑龙悭臾去帮助太子长琴，反过来对付天界大军的意味，蓬莱一方为之动容，没有料到赤水女子献如此重情重义，金神蓐收则听得勃然大怒，狠狠地瞪了一眼赤水女子献，却是罕见地没有斥责。

原因很简单，黑龙悭臾乃是赤水女子献的战龙坐骑，只听命于赤水女子献一神，就连伏羲要下达命令都得通过赤水女子献，倘若赤水女子献真的铁了心违抗天命，那么金神蓐收还真得阻拦不住……

金神蓐收固然自高自傲，但不是草包，心知多说无益，便全力防备起来，并以神念与另外一尊神明暗暗取得了联系。

不料事态的发展出乎了在场所有仙神人族的意料之外，黑龙悭臾并没有借着赤水女子献的话头，干脆了当地反叛天界，反而决然地予以了拒绝：“不，我当年肆意妄为，害了太子长琴、害了水火二神、害了钟鼓，更害了无数的生灵，我不会再让别人替我承担罪责……再也不会！”

话音落下，赤水女子献目光闪了闪，面色一变，似乎预见到了什么，而太子长琴更是陡然变色：“悭臾，你……不要，不要啊！！！”

可惜晚了。

下一息，一道道璀璨的光芒就自悭臾体内四散而出，剧烈的灵力波动四方，天兵天将赶忙回归云层，整座蓬莱也被搅得连连摇晃……

这些，仅仅是余波，那么位于核心的黑龙悭臾又当如何？

肉身可见的，长达千余丈的黑龙悭臾在飞速地缩短，千丈之长方为应龙，五百丈则是角龙，百丈则为普通的龙族，以下便是蛟了，称不上龙！

现在的悭臾，就从应龙逆转为角龙，再为龙，为蛟，最后化作一条丈许长的水虺……

悭臾本就是一条水虺，即为一条水蛇，要经过五百年的修炼，水虺方可化为蛟，蛟经千年化龙，再五百年为角龙，最后千年方为应龙，数个阶段，无数关卡，好比轮回者从一难度新手开始，最后升阶为四难度尊者的，能有几位？

悭臾成功了，从一条小小的水虺，成就了通天彻地的应龙，称得上妖族草根的奋斗史了，然而此刻，为了不受天界之命，攻击此生最好的朋友太子长琴，为了不连累主人赤水女子献，悭臾竟毅然决然地毁去应龙之身，逆转修为，重新化为了一条卑微弱小的水虺！！

此乃……万古从未有过的壮举！！！

别说其他仙神，就连金神蓐收都万万没想到这一幕的发生，震惊得难以形容，口中反复重复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赤水女子献怔仲良久，拂袖转身，神光闪过，业已芳踪杳然，只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禀明天帝，我痛失战龙坐骑，无法领此重任，当回归赤水闭关，百年内不理俗世……”

赤水女子献明白黑龙悭臾的一番苦心，以痛失战龙为借口，天帝便也没有理由惩戒于她，避免了与蓬莱，与太子长琴兵戎相见！

“悭臾，悭臾……你何苦如此！你何苦如此！”望着瞬息间越过蓬莱屏障，趴在凤来琴边的水虺悭臾，太子长琴眼中满含热泪，嘶声沙哑着，耳畔似乎回荡起太古时期，悭臾的话语——“还是你懂我心思，我可不甘心永远都只是一条小小的虺，只靠自己连榣山都离不开，修成龙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不受这拘束！”

“没有什么苦不苦的，求仁得仁，复无怨怼，吾友，若无你那段时间日日为吾弹琴，我……我是修不成应龙的……”而此刻，悭臾的声音和气息无比地虚弱，却依旧努力地来到了太子长琴的身边，满足地看着他抚琴的姿态，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味着当年沧海龙吟的日子。

“天地之间，能顺应自己的心而活，便是最好了~~”目睹此情此景，高旭亦不由地生出感怀，悭臾和太子长琴的关系确实是太古之约，不解之缘，倘若蓬莱天灾缺了悭臾，总归是一种遗憾，可当悭臾真正登场了，做下这万古从未有过的壮举时，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遗憾，悭臾志向远大，却终究要以水虺之态，结束此生！

当然，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此时的悭臾，绝对是了结了毕生心愿，仰首一啸，哪怕再无半点龙威，亦是酣畅淋漓，痛快之至！

不过或许，还有一点遗憾，那便是正空一枚夺目璀璨的内丹，乃是悭臾使用应龙一族从未动用过的秘法，将全身龙元灌注其内，然后剥离出来。没有了内丹，哪怕是最顶尖的仙兽，也会被立马打回原形，悭臾用全身修为成全了内丹，使其具备了举世无双的威仪！

于是乎，悭臾很快又昂起了脑袋，直直地望向高旭，用残余的些许灵力传音道：“小子，你是太子长琴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蛟龙之气，可也有一位蛟类坐骑？将其招出来，我这毕生的龙元修为，可不能白白浪费了……”(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