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阳握着茶杯的手一颤抖,差点没摔着杯子,还真敢说,这都扯上天下了。
城关镇党委政府都拍着胸膛表态,一定尽快落实金市长的指示精神,马上着手部署打击全镇黑恶势力行动,造一方治安净土,还一方百姓平安。
此后几天,城关镇由厉志刚牵头,公安局由柳立海出面,经刘志宏副书记同意,在地区公安处的直接领导下,轰轰烈烈地开展集中打击社会黑恶势力的百日大行动,集中打击横行南门城区的路露,村霸,市霸。
一时间,南门市区鸡飞狗跳,原本活跃在南门大街小巷的各种流氓团伙顿时如丧家之犬,每天都能听到警车呼啸着来往,辗压着市民的神经。
对新春期间市公安局开展的打击黑恶势力大行动,有人拍手称好,欢呼雀跃说,公安局早就该这么干了,没看到现在大姑娘小媳妇晚上出门都战战兢兢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普通市民。
也有人骂天咒地,还让不让人活了,不过是打打架,调戏调戏小姑娘,最多敲诈些钱财,能是什么大事,要劳动公安局没日没夜地象猎犬一样到处在市区转悠,这些人都是象老鼠一样生活在城市角落的流氓地痞。
而此时,住进永州医院的许永华此刻正愤怒地摔着杯子,对着他在工商局任副局长的弟弟怒吼:“你是猪啊,现在什么时候,没看到金泽滔他正举着屠刀就等着你探出脖子,让有案底的人都赶紧出去避避,所有市场的许家人全都给撤了,暂停所有活动。”
副局长弟弟委曲说:“这么多年下来,我们都是这样干的,再说,这些市场本来就是我们许家建起来的,收点租金天经地义。”
许永华消瘦得十分厉害,两颊深削,眼窝深陷,只是目光炯炯有神,闪烁着不屈的火花,不象外面传言的惊吓过度才住的医院。
许永华是以糖尿病的名义住的医院,许一鸣未被柳立海抓捕前还都好好的,许一鸣一出事,许永华先是莫名地消瘦,然后就就患糖尿病了,所有人都不信,这事情也太凑巧了。
但偏偏许永华就是真的因为血糖突然之间升高才住的医院,或许有受惊的原因,但许永华还不屑借病回避现实。
虽然从西州到永州,四面八方反馈回来的都是坏消息,但直到现在四面楚歌的情形下,许永华都没放弃拯救许家,他既没有大难临头的自暴自弃,也没有垂死挣扎的疯狂举动,而是冷静地召集家人布置许家后路。
看着病房内或站或坐,或麻木或疯狂,既熟悉而又陌生的同族宗亲,许永华心里却忽然泛起酸楚,多年的安逸生活,许家已经没了最初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的朝气和活力。
随着许家第三代陆续进入政府部门工作,许永华当初想以血脉维系的人脉关系,不但没有如他所愿的发展壮大,相反却出现了许多因龃龉而起的倾轧。
兄弟阋于墙开始形于迹,却没有出现外御其侮的团结一心的局面,特别在许一鸣被捕后,家族内各种说法甚嚣尘上,许家七兄构成的许氏家族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
他心里叹息,强打着精神对弟弟说:“我们许家一直行走在法和罪的边缘,一鸣就是因为道口摊棚的事情被捕的,你是工商干部,难道不清楚我们许家一直收取的市场租金根本就是非法的吗,多年来,我也努力想通过合法渠道取得市场经营权,但都因为各种阻挠而作罢,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此时,坐在病床另一侧的许家大伯却说:“亡羊补牢,未必就晚,永华,关在病房里你解决不了问题的根本,许家未到穷途末路,你也没有山穷水尽。”
许永华神情复杂地看着许家大伯,许家七叔伯中,唯有这个大伯是个另类,他最早反对家族的做法,因为多次反对无果,早早就脱离了家族,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但到了许永华最需要援手的时候,七个叔伯,却只有大伯出现在自己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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