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典云想要重建万花谷,并非真要开宗立派,而是为厌倦了江湖的人提供一个栖身之地。如此既能满足他们弃世之心,又不至于太过寂寞。
这也是东方宇轩最初的宗旨。
风行烈对此深表赞同,然而两人囊中无金,就算选定了建谷地点,后面的事情也无以为继。万花七圣均有雄厚背景,没有一个人知道缺钱的滋味,譬如“花圣”宇晴本为南诏公主,亲手植出谷中晴昼海,种满奇花异草,所费何止万金。
若她只是一个乡下贫女,想必没这么容易。
慕典云虽欣赏虚若无的学识风度,愿意与他交好,但交好是一回事,向他借钱又是另一回事。范良极倒是想要资助,说事成之后,想带云清一起去住,然而慕典云仍打算自食其力。
以他的医术,赚钱不难。可迄今为止,他一直在被追杀和追杀中度过,哪有闲心去开药堂收诊金。束手无策时,风行烈还提出把那个“金枪不倒丹”除去有害成分,当春|药来卖,保准能在达官贵人中风靡起来。
慕典云哭笑不得,以“我不想开青楼”的理由否决了他。
由于这个窘境,与燕王来往也非纯然坏事。至少燕王登基之后,会念着从龙之人的功绩,重金酬谢当不为难。
浪翻云有意无意为怒蛟帮铺路,打的何尝不是这个主意。纵使是他,也不愿看到一个永远与朝廷为敌的怒蛟帮。
厉若海并未表示赞成或不赞成,仿佛对这些事毫不在意,事实除了寥寥几人,的确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他两次挡住里赤媚,一枪挑死鹰飞,使魔师宫受到相当大的损失,以致排名在黑榜中直线上升,排到仅次于浪翻云和赤尊信的位置上。
这只是因为赤尊信和庞斑交过一次手罢了。
烈震北笑道:“想你们也不会支持允炆。”
慕典云微微一笑,道:“比起申明立场,我倒是有更重要的事,准备告知两位。”
他用的是“告知”而非“商量”,乃是在他身上难得一见的强硬态度。风行烈不觉有点紧张,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不由自主生出想要阻止的念头,却又强行按捺下去。
范良极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无话可说,只好干咳一声,结果令气氛更加紧张。
慕典云道:“我和行烈彼此已有情意,亦不想自欺欺人,该做过的都做过了。此事说出来,未免有点骇人,但两位是行烈的师长,慕某不能欺瞒你们,所以不如直接说出来,以免你们从其他人那里得到消息,容易误会。”
“其他人”指的是范良极,也有虚夜月。范良极还知道闭嘴,虚夜月简直口无遮拦,一开始的震惊过后,觉得非常稀罕,每每来问一些尴尬问题,连“你们在床上和男人女人是否一样”都问得出来。
鬼王与厉若海会面,倘若虚夜月口无遮拦,直接爆出这个惊天消息,还不如抢先通知厉若海。
何况厉若海对风行烈有养育之恩,于情于理,均不该隐瞒他。
房中一下子静了下来。
厉若海深沉的目光移到慕典云身上,像是能穿透心灵的利箭,但他始终没有开口。烈震北也一句话不说,含笑看着两个比他年轻得多的晚辈,不无欣赏之意。
范良极受不住这诡异的场面,又见外面天高云淡,顿时一颗心奔着门外去,干笑道:“不如我先离开,我是外人,留在这里不怎么方便吧!”
说完,他也不理余下的人作何反应,嗖的一声掠了出去,速度居然不比里赤媚慢上多少。
他如此表现,也有故意缓和气氛,间接帮他们度过难关的意思。厉若海拿这活宝也没办法,头一次露出无奈神色,出言道:“我已经知道了,没想到你有胆量挑明此事。”
慕典云笑道:“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厉门主要杀我,也没那么容易。我为何没有胆量?”
厉若海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风行烈,清晰地感到这徒儿对自己的敬畏之情,叹道:“这是行烈的私事,我无意介入,你们看着办吧。”
风行烈这口气终于松了出去。
即使厉若海勃然大怒,认为他丢了师门的脸,拿起丈二红枪要杀他,那也没太大关系,因为慕典云与烈震北均不会坐视。他真正在意的是厉若海的“失望”和“愤怒”本身,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敬爱厉若海。
厉若海无意在这话题上多谈,平静地道:“既然要支持燕王,你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被问到的两人再度交换了一个眼色。
风行烈道:“我们会先去见燕王,然后设法刺杀胡惟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