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镇南从陈皮肉桂离开以后,便一直站在门外,从正午到夜深,他始终未曾移动一步,热了一遍又一遍的饭菜就端在俏丽的丫鬟手里,李镇南不动,饭菜不能不热,李镇南虽是桐林城数一数二的富人,却是一个极为节俭的人,所以,热了无数遍的饭菜已近乎成了一盘浆糊了。
李镇南同样是一个苦命的人,当父亲好赌,母亲瘫痪在床,一个年幼的孩子不走上作奸犯科的路,也要走上行乞的路,李镇南是一个胆小的人,乞讨是他唯一的选择,可人有善心,生活却从来都不会大发慈悲,输红眼的赌徒同样也是。
几文铜钱送进赌坊就如石沉大海,输上千上万两银子大有人在,几文铜钱当然轻的就像只苍蝇腿,可对于李镇南来说,却重的让他的腰都直不起来。
沾了赌字,家破人亡便进入了倒计时,当家产败光干净,能换取赌资的只有家徒四壁的房屋了,住在桥洞的李镇南母亲能有几天活命的机会?
当母亲病亡,负债累累的父亲因拖欠银两被乱棍打死,李镇南虽侥幸逃脱了赌坊打手的抓捕,却也彻彻底底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
文人墨客常说以天为盖,地为席,栖身于道观,遁迹于山野,当寒风瑟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想必再不会有人把这番话说的那么惬意。
李镇南又是一个好运的人,在替丝绸店腿脚不便的老掌柜跑几次腿后,老掌柜便收下了机灵的李镇南,管吃管住,一年还有二两银子,李镇南再不用每日跪在地上行乞了,五六年来,李镇南第一次能像人活着了。
然而,世间的美好总是短暂,人总有老去的一天,人到古稀,夜里还能吃上三大碗饭,清早可能不知不觉的便去了,老掌柜没有不知不觉的走,他只是天蒙蒙亮时尿急,起来上个茅房,摔在茅房门前便再也起不来了。
老掌柜没有儿子,却有一个嫁了远门的女儿,她自然没兴趣去打理老掌柜的小店,李镇南的钱也不够盘下这间小店,丝绸店改成杂货铺,李镇南也被赶出了门外。
身有几两银子,以李镇南的食量,再省吃俭用,两年是不愁吃喝的,可两年之后呢?
李镇南必须要为自己谋个出路,在丝绸店做工两年,李镇南并没有瞎混,一块丝绸是否是上好的料子,从光泽、手感、折痕、有无绢鸣便可看出,李镇南年纪虽轻,但对于鉴别料子好坏已经是一个行家了。
再去做小工,李镇南显然是不想的,他的心气很高,别人做的来,为何他做不来?
中原锦帆城有桑田万亩,养蚕人数十万户,天下丝绸无不出此地,一人一车,李镇南便踏上了去往锦帆城的路,路有拦径抢劫的贼人,李镇南便许诺返程时送上好处,许是见李镇南年纪轻,又或者是李镇南流露出的气质让贼人信服,贼人竟真的放他去了锦帆城。
而返程时,李镇南也确实依约送上好处,李镇南信守承诺,贼人自然不好再害了他的性命,也或许是为了以后一直有油水可挖,李镇南安全回了桐林城。
锦帆城的丝绸俱是上等的好料子,到了桐林城,价格更是可以翻三番,桐林城自产的暗哑料子又哪里比的上耀眼夺目的锦帆丝绸,李镇南的马车一推进街道,未用一盏茶的工夫便抢夺一空。
李镇南腰包一鼓,心中一狠,连租二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又往锦帆城去了,李镇南当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赚的银子多了,路上贼人的腰包也同样鼓了,钱越滚越大,马车也由二十辆变成了上百辆、上千辆!
好处越来越多,路上的贼人也不去抢劫了,他们只做一件事,那就是除了李镇南的马车,所有的马车经过全部车毁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