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贾环在书房中,阅读着家信。四月十四,小满。他腊月时给金陵的妻妾们写的信,这时,终于收到回信。
贾环读罢,抿着香茗,在初夏的夜晚,披着外衫,在灯下沉吟着。林千薇在信写道:“贾郎,玉华怎么去了石国的拓折城?近日可有音讯。妾甚念之。”
“唉…”贾环轻叹一口气。他能感受到薇薇焦虑的情绪,但他无能为力。
西域,太大了啊!
比如:龟兹到疏勒的距离就有1200里。国朝攻占龟兹,想要影响疏勒都难,何况于河中地区?没见吐火罗的小国们,只是派使者来打听消息?若是臣服,是要派使者朝贡的!
从龟兹去拓折城有两条路。第一,从姑墨城向北翻越勃达岭,沿真珠河西行,可以抵达药杀水河畔的拓折城。第二,从疏勒,翻越葱岭,再往西北方向去,可至。
这样远的路程,他怎么派人找石玉华?
贾环正在感叹时,钱槐急匆匆的在书房外奏报,“三爷,齐总督派人来,急召你去总督府议事。”
贾环挑一挑眉头,放下手中似乎还带着薇薇香气的信笺,沉声道:“嗯。我这就出发。安排人备马。”
在西域正在发生战争的情况下,出现任何突发情况都不意外!可能是北庭战事有变故。跋忽勒年后出发,该到漠北了。贾环心里琢磨着,骑马疾驰,到不远处的总督府中。
…
…
时间,回调到三天前。
疏勒镇。
疏勒镇三面环山:天山,葱岭,昆仑山。东临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叶尔羌河、喀什噶尔河冲积出的平原,犹若一颗绿色的宝石镶嵌在其中。
其为安西四镇的咽喉要害之地:疏勒失则安西亡,安西亡则西域危。
月华流泻在驿馆的庭院中。程攸独自沉思。他带着随从,抵达疏勒镇有一段时间了。这些天,他分别游说裴氏、铁勒、回纥、蒙古,但效果并不如人意。
裴氏态度暧昧,铁勒忧虑,回纥、蒙古拒绝。要如何说服他们?
程攸所在的驿馆位于疏勒城东。而程攸不知道的是:在城西的一处大院中,还居住着一个使团:波斯人。带着他们前来疏勒的是河中地区的粟特人。
夜晚中,大院里灯火通明,奢华的正厅中,被疏勒地方豪强们推举为头领、城主的裴氏家族族长裴登利恭敬的和一名中年男子说着话,“穆萨大人,周使前来,我无法立即作出决定,请大人见谅。”
穆萨有着一头金发,下颌下有着茂密的黑色胡须,四十多岁,孔武有力,眼神湛湛,哂笑道:“敢问周使带来了多少人?你要知道我波斯帝国已据有河中地区。河中总督,随时可以派出十万大军前来征讨。”
裴登利低下头,陪笑着道:“周使不过百人。但是,他们在龟兹,有十万精锐大军。”吹牛皮的话,他肯定不会信。
穆萨点点头,做一个手势。几名侍卫上前来,从腰间拔出弯刀,抵住裴登利的腰、脖子。裴登利惊恐的吐口唾沫,颤声问道:“穆萨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穆萨微微一笑,站起身,道:“暂时委屈你一会儿。既然城中有周使,我将他杀掉,你就知道如何选择了!”片刻后,庭院里响起密集的脚步声。然后远去。
裴登利目瞪口呆。他又怎么想的到这位波斯使者有去袭杀周使的想法。波斯帝国,虽然称帝国。但是,这些波斯人,见过周朝的精锐大军吗?
随即,裴登利长长的叹一口气。是祸躲不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