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下了一夜。北风寒。郭家村中,一片片院落、屋舍沐浴在小雨中。
郭家,是敦煌本地的大族。繁衍百年。家族人口近千。整个郭家村中都是郭氏族人。
这成片的屋舍中某处,一间精美的少女闺房中,一名二八年华的少女,正伏在拔步床中,低声啜泣。容貌不可见,只从她的身段看,可知是美人。
一名身姿纤细的二十四五岁的美少(和谐)妇,站在一旁,低声劝道:“娥娘,乖!老爷的决定,如何改得了?再说,那贾参议于我们郭家有大恩。年前有为,才比你大两岁,就是布政司的参议。城里炙手可热的权力人物。你给他做妾,不算辱没你。”
叫娥娘的少女,趴在被窝中,哭声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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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管弦呕哑之声。郭家养的戏班子,唱着唐诗。一曲毕,厅中的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九月十四日,中午时分,小雨未停,贾环带着庞泽、张四水一起到郭家赴宴。由郭家的族长郭纶,并三个儿子作陪。
郭纶六十多岁,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举杯敬酒,道:“山野之声,不及京中乐声。还望贾大人见谅。”郭家因为贾环主导的大军采购,赚的盘满钵满。一年的发展抵得上过去十年。
郭纶又对庞泽、张四水道:“两位相公见谅。”
秀才在民间的尊称就是相公。
庞泽哈哈一笑,点评道:“当日白乐天道: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我们在敦煌,能听到这样的水准乐声,亦有可取之处。”
张四水神情微微有些窘迫,他只是童生。他性格如此。
“无妨。郭员外客气。”贾环笑一笑,举杯饮酒。心中感慨难言。江南,他魂牵梦绕之地。九月中旬,塞外已是冬季。江南呢?秋尽江南草未凋。
话题随意的进行着。
贾环道:“郭员外久居敦煌,我有件事倒是要问问郭员外。天下名伶石大家与我有旧,她当日从敦煌前往西域,走的是那条路线?郭员外可有她的消息?”
雍治十七年七月底,一代名伶,薇薇和诗诗的弟子:石玉华自京城出发,来西域采风。他派了四名家将跟着保护石玉华,石玉华身上亦有着给左都督牛继宗的书信。
然而,雍治十七年,西域大变局,牛继宗已经身死。未知,这位爱音乐、风情独特的女子,现在如何了?
军务繁忙时,他无瑕关注。此时,闲下来,以他和石玉华之间的渊源,自是要问一问。
郭纶微微一愣,拍着腿道:“哎呀,原来石大家与贾大人有旧。”脸上微微带着回忆,“去年十月,石大家抵达敦煌,当时盛况空前。她的歌声,堪比天籁。可惜她未在敦煌久留。因草原大雪,不便通行。她从南线出发,准备前往龟兹。”
敦煌的南线,指的是沿着大漠和阿尔金山脉间狭长的地带,抵达蒲桃城,再沿着塔里木盆地的南沿而走,方才抵达安西四镇中的于阗镇(今和田地区)
从于阗镇,往西北行,可至疏勒,再回转向东,至姑墨、龟兹。
“哦。这样啊!”贾环轻轻的叹口气,微微沉吟。心情有些沉重,亦有些侥幸。
希望石玉华不要出事。若是她出事,薇薇肯定会伤心。从时间上算,她抵达于阗镇,姑墨大战已经结束,她不大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前往龟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