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正准备开溜回屋,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就再次从背后响起:“简!”
你的简不在这里,罗切斯特先生!
“来,这里空气新鲜,呆一会儿吧,”他说,“这所房子不过是座监狱,你不这样觉得吗?”
“对于我来说,这里是难得的避风港,为我提供了温暖的房间、柔软的床铺、美味的三餐,还有品德高尚的男主人。”
罗切斯特先生微微一笑,心不在焉的模样消失了,他重新变得精力旺盛、生机勃勃——哪怕彻夜未眠。
他沿着一条小径信步走去,简只好尾随着他。
小径一边种着黄杨木、苹果树、梨树和樱桃树;另一边是花坛,长满了各类老式花:有紫罗兰、美洲石竹、报春花、三色瑾,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各色香草。
四月里持续不断晴雨交替的天气,以及紧随的春光明媚的早晨,使这些花草鲜艳无比。太阳正进入光影斑驳的东方,阳光照耀着花满枝头露水晶莹的果树,照亮了树底下幽静的小径。
“简,给你一朵花好吗?”
他采摘了枝头上第一朵初开的玫瑰,把它别在了简浓密的金发中。
“这个颜色不合适。”他小心翼翼的把玫瑰取下来,换上一朵深蓝色的紫罗兰,退后一步仔细打量着简,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简的心里,羊驼奔腾而过,在呼啸的寒风中凌乱了毛。
“谢谢,先生。”其实她更想摸着罗切斯特先生宽阔的额头,叮嘱他记得吃药。
“你度过了一个奇怪的夜晚,简。”
“是一个愉快的夜晚,罗切斯特先生,我很高兴结交了理查德……理查德·梅森先生这样一个温柔的朋友,过一段时间我或许会向您告假,先生。”
“理查德邀请你去西班牙城做客?”他的音调中带着奇异的颤音。
“是的,先生。”
“见鬼!你如果非要对西班牙城念念不忘,我可以带你去——我是说,我带阿黛勒去的时候,应该带上家庭女教师。”
“那实在是太好了。”
罗切斯特先生沉默了一会儿,他静静的开口问:“你为什么不发问?为什么不疑惑?为什么不向我寻求答案?”
“我为什么要发问?为什么要疑惑?为什么要向您寻求答案?”简歪着脑袋,玫瑰色的彩霞给她半透明的皮肤镀上一层迷人的红晕,“每个人都有秘密,而秘密是应该被尊重的。如果您认为我应该知道,那么自然会告诉我;如果这是不该我知道的,那么发问也就没有意义。”
他一把抓住简的手,一下子又把它甩掉了。
“你认为负罪之人会得到救赎吗?”男主人忽然一本正经的问。
简把一缕“看着孩子说大话”的目光,落在男主人因为纠结和挣扎而显得又虚弱又狰狞的脸,无力的说:“负罪之人!罗切斯特先生,您太高看自己了!您既不杀人放火又不谋财害命,却非要自称‘负罪之人’?还不如说是‘年少无知’来得更确切呢!”
罗切斯特先生一口血哽在喉咙里。
他早就该想到,眼前比天使还纯洁美丽的年轻女人,本质上是女巫而不是神父!
试图向女巫忏悔什么的,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虽然您不需要他人的同情,但我确实同情您的痛苦,尽管您把自己的痛苦过分高估了。先生,在年轻的路上谁没有犯过错误?三年前我带着一百英镑离家出走,事实证明这个决定实在是蠢透了,但我现在不照旧活得身心愉快吗?”简弯弯的唇边挂着一抹善意的嘲笑,嘲笑自己,也嘲笑他,“正如您自己所宣称的,您有过堕落的生活,但我坚信您的灵魂并没有堕落,否则您不会被良心所折磨。”
“我的灵魂!”罗切斯特先生叫道,痛苦之色在那张严厉冷峻的面孔上步步紧逼,“不错,这个灵魂始终向往着美好,纯洁,善良和光明,追求美好却越走越偏,真是一出《哈姆雷特》似的悲剧!”
简不忍心再看罗切斯特先生解剖他苦逼的内心世界了,也是决定提供几盎司正能量。
“您其实并没有经历人生最大的痛苦,先生。”她挖了一个坑。
“如果你不肯举出例子,那么你的安慰就会缺乏说服力。”罗切斯特先生虚弱的说。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认识到自己的痛苦不值钱。”简锐利警觉的目光放松了,放空了,仿佛跟她的男主人一样,沉浸在往昔的灰暗幽灵之中,“我并不想安慰您,先生,因为哪怕自己痛彻心扉,对于别人来说也是无关紧要,或者付之一笑的。他们或许会拥抱你,慰藉你,鼓励你,但你仍然要在辗转难眠或疲惫不堪的深夜里,自己舔舐伤口,努力减轻心灵的负重,抚平眼中的忧伤,熬过漫漫长夜,熬过下一个祸福未卜的明天。”
“有创伤刺痛你,有幽灵缠绕你么,简?”罗切斯特先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第一次吐出“简”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在他的舌尖千回百转,像是要吐出来又想嚼碎了吞下去似的。
“当然有啊,先生。”她显然从旧日的回忆中脱身而出,一双笑盈盈的蓝眼睛弯成月牙,“只不过创伤早已化作了纹章和装饰,而幽灵成了一只逗人发笑的阿飘。”
罗切斯特先生像叫针戳中的气球,满腹委屈和倾诉,“噗嗤”一声,消散在被烛光填满的空气里。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看看哥特体的恐怖小说吧。”简心地善良的建议说,“想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死得那么离谱,心情就豁然开朗了。”
罗切斯特先生:“……”
简,你果然是个女巫!
“古老的东方有一句格言,先生,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您虽然被不止一个女人欺骗过,伤害过,但也因此积累了丰富的经历,对女人的心思可以做到了如指掌。”简想起原著中他对布兰奇小姐大献殷勤,欲擒故纵这一招使得炉火纯青,明明心里对家庭女教师爱得昏天黑地了,反倒逼得对方按捺不住先向他吐露爱意。简微微一笑,继续送上心灵鸡汤,“因为您已经历过多种不同的女人,对自己想要的才能更加明确,才能真正清楚什么样的女人才是与自己合拍的,什么样的女人是适合自己的,什么样的女人是真正想要的,什么样的女人是能和自己执手共度一生的。
”
“我还能获得幸福吗,简?”这句话,仿佛耗尽了罗切斯特先生的全部力气似的。
简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相貌平平、目光倔强的年轻女孩——不知在哪个宅子里当家庭女教师的简·爱。
“你会的,先生。”她斩钉截铁的说,“睡眠的灵感已经充斥了我的大脑,我不得不娶跟床相亲相爱了。晚安,罗切斯特先生。”
脱下男主人的斗篷,简踏着铺满走廊的细腻月光,消失在一扇门的尽头。
她没有看到,那个目光疲惫却热切的男人,目送她无声无息的没入了夜色。
她也没有看到,他是用怎样的柔情把斗篷拥在怀中,怜爱地把它贴近胸口、贴近心房。
她并没有听见他痛苦而急促的叹息。她更没有看到他是如何亲吻着每一寸接触过她的肩膀、脊背与双手的布料。
夜色蔓延,万籁俱静,没有人听见他的喃喃低语:“简,简,简……”
深夜闹鬼事件发生后,一切照常运行。几个礼拜过后,客人们陆续告别,布兰奇·英格拉姆小姐怀着“明年我还会来的”野望,在没钓到金龟婿的愤愤不平中离开了。
简望着布兰奇小姐那不甘不愿的小眼神,在心中默默为她点了三十二支蜡烛。
春天悄然过去,仲夏明媚的阳光普照英格兰。
这种一连几天日丽天清的气候,穿越前大半个中国都随处可见,此时此刻,却成了短暂而珍贵的奢侈。
施洗约翰节前夕,阿黛勒在海村小路上采了半天的野草莓,简用它们做了新的点心。
阿黛勒吃多了,累坏了,太阳一落山就上床睡觉。简看着她入睡后,就离开育儿室向花园走去。
阳光,阳光!原来明媚干爽的阳光,也是造物的恩赐。
这是英伦三岛一年十二个月当中、一天二十四小时中最甜蜜的时刻——白昼己耗尽了它的烈火,清凉的露水落在喘息的平原和烤灼过的山顶上。在夕阳朴实的西沉——并不伴有华丽的云彩——的地方,铺展开了一抹庄严的紫色,在山峰的一个尖顶上燃烧着红宝石和炉火般的光焰,向高处和远处伸延,显得越来越柔和,占据了半个天空。
天空的东方大不相同,也自有它湛蓝悦目的魅力,有天青色和鸭蛋青色的柔和,有它不时炫耀的宝石——一颗升起的孤星。
在这个清爽、温暖而宁静的时刻,她忘却了经历的全部苦楚、忘记了无计划离家出走的脑抽,这一刻,所有的伤痛都被赋予了意义,所有的苦难都变得值得。
一阵雪茄的味道悄悄钻进鼻孔,在清新的花草气息中格外分明,简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罗切斯特先生。
“简,过来看看这家伙。”他在花坛中探寻着一只飞蛾,“瞧它的翅膀……啊,它飞走了。”
“您也是被这日落与月出相逢的美妙夜晚吸引到室外的吗,罗切斯特先生?”
“没错,这么可爱的夜晚,坐在屋子里多可惜!反正我是不会愿意去睡觉的。”他的口吻漫不经心,“客人们各就各位,桑菲尔德终于恢复了它往日的宁静。”
“可怜的布兰奇·英格拉姆小姐!”简忍不住感慨说,“谁都看得出来她想要俘获桑菲尔德男主人!您伤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心,先生。”
“伤心?不,珍妮特,英格拉姆小姐这样的女人没有心——就算有,也是对我的钱包而已。”
“一年八千英镑,难怪这位高傲的小姐对您青眼有加!”简笑得白牙闪闪,“但她对您并非全然没有好感,先生,别忘了这位小姐喜欢海盗式的男人呢。”
“我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当年我那位可敬的法国情妇,信誓旦旦的宣称她喜欢‘运动员身材’的模样。”
自黑的漂亮……
他们漫无目的的交谈了一会儿,简决定趁此机会为自己提出请求:“对不起,先生,我想请一两周假。”
“干嘛?——上哪儿去呀?”
“回家看望我的父母和妹妹们,先生。这个要求确实有些任性,身为雇主,您有权力拒绝。”
罗切斯特先生失笑:“拐弯抹角的话,让我想起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简,在乔治旅馆里,一个笑容满面的年轻姑娘,于不动声色中坑了我一顿晚饭!现在你又故技重施了,对吗?你要回去多久?”
“尽量短些,先生。”
“答应我只呆一个礼拜。”
“两个礼拜,先生。”简得寸进尺的说,“曼彻斯特离哈特福郡有二百多英里呢。”
“二百多英里!谁同你一起走?可不能独个儿跑二百英里路呀?”
“当然是我一个人,先生,就像我来的那样。”
“绝对不行!”罗切斯特先生咆哮起来,“之前三年你没少什么部件,纯粹是走运!我不能让我的……让我的家庭教师再这样冒险,否则我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主人。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对了,你得带些钱在身边,出门可不能没有钱。我猜想你钱不多。我还没有付你工资呢。”
简伸出手,手掌摊开朝上说:“那么先付我一半好了,先生,十五英镑绰绰有余。”
他立刻取出了自己的皮夹子说:“拿着吧。”一张五十英镑的钞票递到她眼前。
“您准备一次性付清一年零四个月的工资吗,罗切斯特先生?我有没有加工资的可能?”
男主人扑哧一笑:“你还是这么财迷,简。”
“我当然是。”简振振有词的说,“金钱作为流通单位,是你跟社会提要求的必要筹码。除非你一无所求,不然很难想象你不喜欢钱。很多号称自己不爱钱的人,要么是钱太多了,要么是讨厌赚钱的辛苦和煎熬。”
“为什么我一句感慨,会引出你这么一通长篇大论呢?”罗切斯特先生微微叹息,他看着简珍重的收起五十英镑钞票——好像比她的性命还宝贵似的。
“那你我得暂时告别了?”
“两个礼拜后见,先生。”
“一般人采用怎样的仪式来告别,简?教教我吧,我不大在行。”
…………………………不大在行?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罗切斯特先生!
简灵机一动,想起原著中罗切斯特先生似乎特别喜爱握手这一礼节,于是把手伸给他说:“那么我们握手告别吧,先生。”
掌心相触的一刹那,他的另一只手就从身旁弹过来,将她的手紧紧抓住,用力握住。
温柔,热切,他将她拉向自己,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简,乔治旅馆的那个傍晚,你打劫我的那个傍晚,我就从你的眼中看出,你将会赐我以福祉。”
简微微一愣,她下意识的感觉情况不对,就像小动物面对危险的第六感。
“我对你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简——尤其是当你像现在这样靠近我的时候。我左肋下面有一根弦,跟你的身躯紧紧相连,难分难解。你要走了,你要离开我整整两个礼拜,二百英里的陆地把我们远远分开,我恐怕这弦会折断,我的内心会流血,至于你,女巫小姐——你会忘掉我。”
简:“……”不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因此,在此之前,我迫不及待的想让这根线变得更加牢固,变得牢不可破。”
简:“……”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柔声倾诉的罗切斯特先生神马的,违和感爆表了!
“你的意志可以决定我的命运,简,简!”他说,“我把我的手,我的心和我的一份财产都献给你,简,我请求你在我身边度过余生——成为我的另一半,世上最好的伴侣。”
简:“………………”她挣脱罗切斯特先生的手,向后踉踉跄跄的退了三步。
尼玛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罗切斯特先生,我是简·班纳特,不是简·爱啊!
穿越大神,你玩我!
寂静笼罩在两人之间。
简觉得无数只乌鸦在脑袋上方盘旋。
“过来,简——到这边来。”罗切斯特先生温和的说,他的声音中隐藏着执拗与烈火。
“罗切斯特先生……”简弱弱的抬起头,无辜的眨巴着眼睛,“您的妻子阻挡着我们。”
他一个箭步到了简跟前。
“我的妻子在这里。”他的声音中的渴望不断酝酿发酵,把简拉向身边,“因为与我相配的人在这里,把我从深渊和堕落中拯救出来的人,我的女巫,简,简……你愿意嫁给我吗?”
简无力的说:“您一定要逼我说出伤人的话吗?我是说……您的妻子,三楼小房间中,格雷斯·普尔太太负责看护的那一位,罗切斯特太太。”
恍如一道惊雷劈中了橡树,罗切斯特先生全身都僵硬了。
他的整张脸成了一块苍白的冰块。他的眼睛直冒火星,却又坚如燧石。
“你有什么证据?”他牙关在微微发颤。
“伯莎·梅森。”
罗切斯特先生一听这个名字,就抽搐似的剧烈颤抖起来——愤怒而绝望的痉挛。
“见鬼!”
“很抱歉,罗切斯特先生。”简握住了他冰冷僵硬的手,“每个人都有秘密,先生,我绝非有意伤害您。请您放心,秘密在我这里是安全的。”
“秘密?安全?”他冷冰冰的苦涩的说,声音嘶哑,他的神态像是要冲破不可忍受的束缚,不顾一切地大胆放肆了,“因为法律上的阻碍,你一定要拒绝这颗火热的、破碎的、因为你的出现而重新完整的心?”
他有力的手指不断收紧,他的状态非常可怕,再增一分狂乱的冲动,简就拿他毫无办法了。
她决定先稳住男主人心中咆哮的野兽,再做其他打算。
“您能给我时间考虑考虑吗,先生?”简搬出万能借口,“给我两个礼拜的时间想一想。”
“不可能,我的女巫,我知道你滴溜溜乱转的蓝眼睛里打的什么鬼主意,我不会让你像开了铁笼的鸟儿一样逃走。”罗切斯特先生狂乱的把她拥进怀中,“我知道你也是有秘密的人,简,你这个会魔法的女巫,本该在几百年前就被烧死,现在你却用爱火把我烧成了灰烬……”
“什么秘密,先生?”简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她有什么秘密可言?
等待……难道穿越者的身份被看穿了?
简不由得大惊失色,她只好用一种顺毛的温和口吻,向言语错乱的男主人提出疑问:“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所谓的‘秘密’,能好心的告诉我吗,先生?”
“我相信你一定有说不出的苦衷,简。”他口气软了下来,重新恢复了自制,但嗓子和手还有些颤抖,“你在你的家庭问题上撒了谎,就像我隐瞒了一个恶毒凶狠的发了疯的‘妻子’那样。我无法通过法律的手段摆脱她,可我坚信我是自由的,能够并且应该追求幸福。我相信你也出于某些不可抗力,对家庭和出身做出了隐瞒。见鬼去吧,哪怕你是猴子和癞蛤蟆的女儿,跟我爱你有什么关系?”
简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了,要么就是罗切斯特先生发了疯。
她只好大惑不解提出疑问:“恕我驽钝,先生,您的话太高深了,我实在弄不明白。”
她歪着脑袋想了好半天,死了成千上万脑细胞后,终于自暴自弃的求助说:“我有必要在身世问题上撒谎吗吗?这会给我带来什么不可替代的好处?”
“我也很奇怪,女巫小姐。你来到桑菲尔德的第一天,出于认真负责的态度,费尔法克斯太太就写信到浪博恩,请求朋友帮忙打听班纳特家相关事宜。”
“然后呢?”简心中隐约浮现出不妙的预感,就像死神在头顶挥动翅膀似的。
“情况与你所说的存在很大出入,简。”罗切斯特先生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痛苦,开始一心一意为他的女巫排忧解难起来,“鉴于对你品行的放心和对你苦衷的尊重,我和费尔法克斯太太都决定不再深入探究。”
他发现简的眼神越来越错乱迷离,以为是谎言被揭穿、伤口被触痛造成的,罗切斯特先生狠下心,继续若无其事的说,“浪博恩压根没有姓班纳特的人,早就没有了!十年前倒是有这么一家,但所谓的班纳特先生早在十年前就去世,而班纳特太太搬到伦敦后,也在五年前去见了上帝他老人家。”
这次,轮到简变成被雷击中的橡树了。
“能告诉现在的年份吗,先生?”她的声音飘忽不定,眼神是梦游般的朦胧。
“公元1839年,亲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阿黛勒的Q版~
这一章够肥吗~
明天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