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风知道他,准确地说大家都知道他。
商照川的好友,影视界另一位举足轻重的男明星,向来是这种吊儿郎当的饿痞子模样,可也许正是应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句话吧,迟时雨在女性观众中的人气总是高得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是一个红得发紫的巨星。
可是他就这样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坐在了他的面前,做了一个不叫自我介绍的自我介绍。
何之风心中不免有些惊讶,不过很快被他压了下去,显出波澜不惊的模样来,他点头,并不热络,甚至有几分冷淡:“我知道。”
迟时雨挑着眼角,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之间双手收拢了,两只手的手肘都平搁在桌上,前倾着身子,眼神显得很是清亮:“喂,我怎么也算是名气比你大,你不觉得自己很失礼吗?”
“那就算我失礼了吧。”
他不想跟迟时雨多说话,商照川的傲慢是整个娱乐圈有目共睹甚而“有口皆碑”的,迟时雨这个人的不正经也是很有名的,相对于商照川,他这个人显得更加随性,颇有些嬉笑怒骂随我心的潇洒意味。不过,能够跟商照川成为朋友的人,又怎么可能简单得了?
这个圈子里,谁没几张画皮?
迟时雨看着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不由打趣道:“何大少是觉得冷了吗?这个时节不过是初秋,现在就扛不住,以后可有得熬了。”
这话说得很有深意。
何之风一下就听出来了,迟时雨是在暗示他什么。初秋,指的是何之风现在的处境吧?
以后还有的熬……
的确,商照川明天要是不来,《伤怀十里洋场》就没办法再拍下去了,导演一定会将他踢出剧组,一切都这样画上一个悲伤的休止符。四国不会在他的身上投注金钱和人力,他近乎被雪藏,合约也快要到期,到时候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何之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安静地端着酒杯,小指垫在酒杯杯底和玻璃桌面之间,带着几分沉静的雅致。“谢谢你的提醒了。”
何之风这不是很聪明的一个人吗?
迟时雨本来只是在大厅的时候突然看见何之风进来了,想起今天在聚会的时候商照川对这人的抱怨,一时也有些好奇起来。商照川说,这人演戏的时候其实还是很到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总是很别扭,就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可是导演看不出来,拍何之风的戏幕的时候单独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一旦剪辑完成,整个片子放出来就有一种割裂赶。所以商照川不想去拍《伤怀十里洋场》,他说在这次的事情上他没有错,如果事先知道又何之风出演,就算是给他一千万的报酬他也绝对不会去。
迟时雨笑商照川,说他是怕自己因为何之风这毒药跌下票房之王的神坛,所以不敢接戏,结果商照川只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他猜对了。
对影视圈的大多数人来说,票房垫底可是一个很丢脸的名头。所以很多人对何之风避之不及也就显得正常了。
不过他今天偶遇何之风,却要忍不住来试探一下虚实,所以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小小地暗示了一下,就被眼前这人听了出来。
“哦?那拿什么来谢我?”
何之风忽然觉得眼前这迟时雨,虽然是个巨星,可是脸皮厚的程度倒真能比得上城墙,颇有些死皮赖脸的感觉。他一晃酒杯,摇了摇头:“一穷二白,两袖清风。”
迟时雨愕然,这是在哭穷?
何之风笑道:“既然你知道我现在是举步维艰,还问我要什么谢礼?”
不过是一句话的暗示而已,何之风说“谢谢”不过是客气,这迟时雨倒是很能顺杆爬。
迟时雨穿着黑底白印的棉质T恤,很是随意,脖子上挂着银色的饰链,因为身体前倾的缘故,前襟落下来,倒是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他整个人的确是透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不像是何之风,整个人都像是暮色中的景物,没有什么精神,衣服也是松松垮垮,带着几分病态和颓废。
这两个人之间的对比,实在是强烈而惹眼,所幸此处还算隐蔽,没人注意到。
迟时雨盯了他半天,看到走廊上过去了一个侍者,连忙喊道:“来杯朗姆酒。”
那侍者一愣,迟时雨是这里的熟客,他叫的朗姆酒指的是特殊的加薄荷饮料的那种鸡尾酒,不过——迟时雨怎么坐在外面?尽管疑惑,他还是应了一声:“好的,请您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