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锦并没有动,她伏在容夫人的怀里时,忽然有一种十分荒谬但却真实的感觉浮了上来:如同被母亲抱住的感觉。
她在一霎间眼圈也红了,因为想起了为她和弟弟舍身的唐氏,因为那个温暖到不行的感觉。
“锦儿,容夫人在路上奔波数日才到我们府上,还不曾好好歇一歇,你还不请容夫人坐下?”宁氏此时开口了,只语气便比平日里待红锦还要亲热三分。
红锦并没有立时动,她有些贪恋容夫人的怀抱;真到容夫人的胳膊松了一松时,红锦才起身后退蹲下给容夫人和宁氏见礼。
然后她依着宁氏的话,请容夫人和宁氏就坐。
容夫人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红锦,看到她的身体有些单薄的时候,眼底闪过了很大的不悦,不过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拉过红锦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细细的问起了她的衣食住行。
这哪里是婆母?分明就是慈母。红锦在这一时又有些恍惚,好在她没有忘掉宁氏还在,说话十分的在意,只拣着能说的说。
容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她在红锦的小心在意上立时发觉了什么,当下扫了一眼宁氏之后便问起了红锦的病:“听说你这病是不能见风的,可请大夫来瞧过?”
红锦抚了抚自己的手背:“请过大夫了,只是老毛病而已并不要紧,除了不能见风,只要不再食麻油,不过几日便能好转的。”
容夫人闻言细细问了病因,又扫了一眼宁氏:“你这孩子,真是贪嘴不小心,知道有这样的病根儿,还敢吃什么麻油?”这话明着是嗔红锦,暗中却是在怪宁氏了。
宁氏笑着接过话去:“倒不怪锦儿,不知道哪个地方出了差错才让锦儿又吃苦头;这不,已经让锦儿在自己院子里开伙,厨娘也已经在打听了,只是一时间还寻不到好的;锦儿有这个毛病,再仔细不如请个厨娘单独好好的伺候着更妥当。”
这话她回的很得体,即显出了她和红锦的母女情深,也告诉容夫人她已经有了安排;话里话外不过就在说一件事儿:她可不曾薄待了红锦一点儿。
“说起来,锦儿身体自幼不好,三不五时的就要吃药,可真是让人担足了心事的;”宁氏看着红锦,眼中都是怜爱:“唉,就在佛前我都不知道许过多少愿、烧过多少香了。”
红锦听得心头一跳:宁氏这是在说她身体不好,暗示她是自幼就有暗疾,是养不好的——大家大族最忌的就是长子妻房有病不能生养了。
好在她现在并没有认为容家就是自己的婆家,虽然听出了宁氏话中的意思,不过却并没有开口反驳。
容夫人抚了抚红锦的肩:“是有些单薄了;锦儿,不用担心,日后就算是寻遍天下名医,姨母我也要给你医好身体的;再过些日子到了我们家……”说着她笑了起来,拍了拍红锦的手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言外之言是什么,红锦和宁氏都听得很明白;红锦脸一红低下了头,她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而宁氏眼底闪过了一丝不快。
宁氏起身:“锦儿身体也不好,容夫人又是一路劳累,都要早些歇下才好。”她如果能拦得住,根本就不想让容夫人来见红锦的。
容夫人闻言依着宁氏站了起来:“我明日再来看你,你好生歇着吧。”说完,轻轻握了握了红锦的手,这才起身去了。
红锦送走了容夫人之后,回来坐在床上就开始发呆:她是真得在发呆,脑中一片的空白,什么也没有。
茜雪以为她在想事情便没有来打扰她,直到安寝时间快到了,她才过来请红锦去洗一洗睡下。
红锦在洗漱安歇前说是饿了,吃了几块点心才洗濑睡下;只是她一个晚上睡得都不好,总是在做梦;她梦到了唐氏,抱着她抚着她的头,却并没有说一个字。
在她醒来之后,那在母亲怀抱中的感觉还清晰的很;那感觉就和容夫人抱住她时是一样的;红锦为此在床呆了半晌才起床。
说要今天过来的容夫人,直到掌灯时分还不见人影儿。
红锦并不认为容夫人忘了昨天晚上说过的话,十有是被凤家的人缠住不得脱身罢了:如果容夫人当真不把她放在心上,昨天便不会那么晚了还坚持来看她。
她只是一个孤女,容夫人不必要做这个戏:况且当时看戏的也只有一个宁氏罢了。
凤家,看来对容连城还真是势在必得啊;红锦眯着眼睛盯着镜中的自己,一动不动的坐着想:她要如何做呢?
这桩亲事,她是要保,还是不要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