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枝影婆娑,赵冰珏远远瞧见那白衣女子侧身斜坐在山石之上,丝飞舞,清丽如画,静静地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忽然心中一动,这个场景如此的熟悉,好似在哪见过。不待他细想,那女子转过身来,妙目定定的望着自己。赵冰珏晒然一笑,兀自走到溪边,见自己堆积的水汪之中果然有几尾一尺来长的鲤鱼正在翻腾跳跃,心中大喜,捋起袖子,捉了两条扔上了岸。溪水潺潺,被他这么一搅,堆积的石头登时被水冲散,余下的鱼儿趁机争相疾窜,转眼便跑了个干净,赵冰珏大觉惋惜,看着岸上活蹦乱跳的两条,聊作安慰。
赵冰珏坐在篝火旁,鼻尖飘来的淡淡幽香,混着烤鱼的焦香,美妙无以,心情为之一畅。待到鲤鱼烤的外皮焦黄,赵冰珏这才收回,伸手捏了一块送入嘴中,鲜嫩可口,虽然没有调料,但此时饥肠辘辘,哪还顾得了其他。又将另外一条递向白衣女子,那女子摇了摇头,赵冰珏嘻嘻一笑,指了指肚子又指了指烤鱼,笑道:“姑娘,不是在下自吹自擂,这烤鱼之术,我认了第二,这天下便没人敢说第一啦。”心想反正她也听不到,吹破了牛皮又有谁知道。
那女子歪着头,终于还是伸出玉手,接过了树枝,轻轻捏了一块放入口中咀嚼。
赵冰珏见她朱唇轻启,梨涡浅浅,模样甚是可爱,不由意动神摇,忍不住洋洋得意,哈哈大笑,将余下的鱼肉吃了个干净。
他本想在山洞中过上一夜,但那洞中潮湿阴暗,密不透风,霉味刺鼻,又有山禽猛兽以此做窝,粪便处处,以这女子的性子想必定不会去,又想起山洞中的十方大仙,终于摇了摇头。
赵冰珏枕臂靠在山石上,仰望上空,云雾飞掠,月色朦胧,不禁魂游天外。一会想到与云婼仙子一骑同行,谈笑风生;一会想到二人被困断谷,相依为命。云婼仙子的一颦一笑、体态浓香犹在眼前,少年多情,虽只相处几日,但云婼仙子似嗔似喜,眉角含笑的模样早已深入脑海,想起她又是温柔又是关心的眼神,心中甜蜜苦涩,思念更胜。忍不住转头望向那白衣女子,篝火摇曳明灭,只见她闭着双眼,长睫下垂,清丽脱俗。心想她比仙子姐姐多了一分清素淡雅,却少了一分活泼真实。
那女子忽然睁开眼来,赵冰珏吓了一跳,急忙别过脸,幽幽道:“姑娘,咱俩萍水相逢,我本想救你离开天苏的魔掌,却不料落得如此境地,心中实在愧疚,虽然我明知你听不见,却还是要说与你听。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明日天亮,咱俩就顺着溪流南下,必然可以出去,若是逃出去,你就自由啦。你姿色绝丽,以天苏的脾性若是现你逃走了,必然会四处寻你,所以你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别再让那恶贼找到啦。”长叹口气,又道:“仙子姐姐,而你又在哪里?傻小子又要到哪里去寻你呢?”小心抚摸着掌心的指环,终于眼皮越来越沉,伴着远处溪中呱呱蛙鸣,匆匆流萤,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晨光熹微,透过层层云雾,斑驳落下。耳畔鸟鸣不已,赵冰珏陡然惊醒,茫然睁开眼,露珠闪耀,一时之间不知今夕何夕。
看见身旁早已熄灭的火堆,赵冰珏这才回过神来,抬头望去,对面的崖石上空空荡荡,那白衣女子竟然不知所踪。
赵冰珏吃了一惊,难不成被山禽猛兽捉走了?转念一想,登觉可笑,若真有猛兽,自己就在一旁,焉能不知,想必是自己离开了。想至此,赵冰珏心中有一丝失落,走到溪边洗了洗脸,冰冷的溪水浸润脸上,赵冰珏神智一清,心想明日便是九阴山封禅英雄会,我要尽快赶去,否则火前辈的一番苦心岂不是白费了?
当下振奋精神,唤出夫诸,沿着清溪,顺流南下。
流水潺潺,蜿蜒曲折,越走越是崎岖难行,到了后来山溪陡转向下,竟然流入山脚裂缝之中。眼前青峰隐隐,巨石横亘嶙峋,哪还有路可走?
赵冰珏心中焦急,看了一眼身后高耸入云的山峰,又看了看青葱茂密的山林,苦笑着拍了拍夫诸的脖颈,道:“鹿兄,人家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可咱们却无路可走啦。”夫诸鼻息喷吐,摇头晃脑,似在回应,赵冰珏晒然一笑,哈哈道:“既然没路,那咱们就走出一条路来可好?”当下御着夫诸冲入林中。
山林层层密密,遮天蔽日,错枝横生,赵冰珏有几次险些被刮扫在地,当下伏在鹿背,一路疾行。可走了一会茫茫林海,好似永无尽头,空中浓雾缭绕,古木参天,连阳光也见不到,早已迷失了方向。又走了两个时辰,赵冰珏口干舌燥,心越来越沉,若是这般糊里糊涂,晕头转向的乱撞何时才能走出去?
赵冰珏翻身下了鹿背,心中焦急,左右为难,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夫诸蹦蹦跳跳,拱着他的身子,好像要带他去什么地方。赵冰珏心中一喜,摸了摸它的头,笑道:“莫不是鹿兄有何妙计?”当下也不迟疑,顺着方向,摸索前去。
枝叶横生,地上累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走起来高低不平,十分吃力。再加上这半日精疲力尽,赵冰珏几次险些摔倒,倒是夫诸仍是健步如飞,左拐右拐的带着赵冰珏前行。赵冰珏哈哈笑道:“鹿兄,你这般灵活矫健,小弟我可是万万比不上啦。”
夫诸摇头晃脑,比划了一阵,赵冰珏知道它的意思是快要到了。
果然又绕过几棵巨树,便远远的看见一个湖泊。湖泊不大,却十分清澈,波光粼粼。赵冰珏“咦”道:“在这密林之中哪来的湖泊?难不成是鹿兄是嫌我身上汗臭,带我来洗澡么。”
夫诸摇了摇头,朝着湖边跑去,赵冰珏紧步跟上,看见在湖的对面有几棵果树,果树枯瘦,叶子稀疏,却长满了红色果实。这红果比桃子稍小,表面光滑,红彤彤的诱人非常,自己从未见过。赵冰珏奔波了半日,早已饥渴异常,转念一想,现在正值初夏,百花齐放,什么果树会在这个时节结果?而且果实越是鲜艳,果子越是有毒,在这荒山野岭的,要是中了毒岂不糟糕。
夫诸见他迟疑,嘶鸣两声,咬着他的衣角,拽着他走向果树。赵冰珏笑道:“鹿兄是让我摘果子吃么?”夫诸连连点头,赵冰珏心想夫诸乃是南荒灵兽,它既然让我来摘,定然是没问题的,当下便不迟疑,哈哈笑道:“好好,鹿兄你且在这等着,这爬树摘果子的本事你可比不过我啦。”夫诸昂睥睨,满脸不屑,似是不服。
流浪十多年,爬树之事自然难不倒赵冰珏,当下将青琅剑插在地上,几个起落便登上树干。还没爬上,便闻到一阵果香,等到上了树杆,香味更盛,赵冰珏口干舌燥,将烦心之事抛诸脑后。挑一些又大又红的摘了扔下,夫诸在下面一蹦一跳,也是十分欢悦。
赵冰珏跳下树杆,在湖中将果子洗净,扔给了夫诸,夫诸也不客气,张口吞了几个。这果子入口甘甜,果肉虽不细嫩,但极为可口,一口咬下,香味四溢。赵冰珏连连点头,担忧焦虑之情稍减,一人一兽吃了个大饱。
夫诸凑过来,湿漉漉的舌头卷在他脸上,哈出的热气弄得他瘙痒难当,模样极是亲昵,赵冰珏心中一暖,夫诸灵性极高,想来是怕我担心,这才有此一举,扬手拍了拍鹿背,哈哈大笑。经此一轶,一人一兽惺惺相惜,关系显然亲密了不少。
赵冰珏站起身来,遥遥远望,仍是瞧不见尽头,忍不住叹了口气。却见夫诸忽然衔着他的衣角,将他向一旁拖拽。赵冰珏笑道:“难不成鹿兄还没吃饱,让我再去摘些果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