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药剂自喉间淌下,有一种熟悉难耐的感觉自体内涌上,旋即涌上的是脑海中一片剧烈的痛楚。
顾渊的身子失重般毫无预兆地一晃,始终留意着的柳芳华慌忙上前一步将他搀住。一低头,便见成汩的冷汗从他的额间滑落,手腕一痛,便是顾渊伸手按上,修指深深掐入她的手腕,仿似要嵌入血肉的痛让她不由咬紧双唇。
从未见过顾渊脸色如此苍白如纸的样子,再看不下去他眸底呼啸直起的狂澜,柳芳华抬眸盯着颜莺儿,狠声道:“你到底给师兄喝的什么东西,快把解药给我!”
颜莺儿似是被问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掩唇笑得花枝乱颤:“这可是你那位万人敬仰的爹给顾渊自小喝到大的东西,你居然反过来问我是什么?想要解药?要真有解药也早被你爹爹带到隐藏地府里去了,怎可能还会落得到我的手上。”
柳芳华被噎得脸色一白,被顾渊硬生生地一拽下身子一晃,险些没有随着他一头栽倒在地上。她强收回有些凌乱的思绪,牢牢地用尽全身力气将顾渊搀住,缓缓扶着他半跪了下来。
顾渊的发丝微垂,喘息显得有些急促,然而每一下却又深沉地让人感到很是辛苦,仿似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在胸口,胸腔起伏间格外的艰难异常,脸上渐渐地连最后一分血色也开始褪去。然而他低垂着头,除了紧握的十指上力量愈发沉重,却只是般跪在那里留下一个微显起伏的背影,许久许久,没有过多的动作。
柳芳华紧抿着唇站在旁侧,一言不发地看着手腕处已被掐出的深重血痕,却只能默默感受着跟前这个男人此时此刻所在经历的无法想象的折磨。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是整条颤抖的手臂依旧暴露出了他在强忍下的痛,仿似全身都在经历难以想象的扭曲挣扎。
颜莺儿在此时此刻,却是出乎意料的沉稳淡然,一点都没有显露丝毫焦躁的意思。
玉绯珏看着她自始至终一瞬不瞬地落在顾渊身上的视线,神色难辨的面容间,紧紧地蹙起了双眉,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周围很静,在这一瞬却是静地仿似只留下了沉重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开始静了下来,顾渊紧握着她手腕的指尖微微一触,最终缓缓松开。
柳芳华心头大喜,顿时收回有些茫然涣散的视线,欣喜地朝他看去:“师兄,你可有什么大碍?”
话未落,下颌忽然被两只纤指捏住,一愣神间已经被人狠狠地一把拽起,通过凌乱散落的青丝,咫尺是一双本该熟悉然这一瞬显得格外陌生的视线,她的身子隐隐一颤,忽然发现在这样生冷的注视下,自己竟然有这么一瞬间失了声。
然后,柳芳华便看到了那干涸的双唇缓缓地勾起,仍是熟悉的声音,却仍是那样陌生到足以让所有人颤栗的语调:“看来,柳师妹很是关心我。”
即便室内没有半点的风,这一瞬,依旧仿似有一股彻骨的凉意,足以让人四肢僵硬。
柳芳华在这样的禁锢间张了张口,终于强压下狂蹿的心跳,发出了薄弱的声音:“你……是谁?”
回答她的是愈发浓郁扬起的唇角,以及深邃的眸低在一瞬间仿似看着死物一般空洞冷然的视线,他的舌尖缓缓舐过干涸的双唇,话语清晰:“我,自然是你的好师兄了。”
颜莺儿咯咯地笑了起来:“终于等到你了。”话落,她缓缓地往前走来,然而还未及迈下第二步,迎面而来的啸声迫得她硬生生地往后连退数步,脸色顿时遍沉了下来:“我好意放你出来,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顾渊缓缓站起身子,冷然深邃的视线在她的身上一点即逝,语调森然:“我想你恐怕弄错了,我从来都不在意是否出来。”他伸手一扬,长剑出鞘,随着他鬼魅般的身影掠过,转眼间暗室内一片惨叫声,却也只片刻的功夫,在浓浓的血气间彻底沉寂。
就这样仿似品味般舔舐过剑尖上腥然粘稠的血液,已然到颜莺儿咫尺的顾渊垂眸毫无温度地看着这样交融,伸手轻轻拭过她终于因为感到恐惧而有些微白的脸,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既然那么想见我,现在又何必要感到害怕呢?”
颜莺儿闻言一滞,在这种随时足以被眼前人掌控生死的距离间,莫名地笑了起来:“他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一个只喜欢杀人的疯子。但是你错了,我并不怕你。要是没有我的帮助,你一样活不久。”
顾渊对这样的评价不置可否,垂眸看了一眼,长剑轻轻地抵上了她的喉:“那么,告诉你这些的那个人是否有和你说过,我,最讨厌受到人的威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