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明琰像是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郎,步履轻快的走至石几前坐下,笑道:“想不到季峰主天人之姿,竟然也对这些小玩意儿感兴趣。不过想来也是,逍遥峰,自在楼,后有竹林如海,烟波如画,也是人们称赞的仙境。这点上兄长倒是比不上季峰主了,他对这些不是很上心,百花深处到了兄长手里,差点就没落了。”
“你兄长往花里一站,别人都不知道该看花还是看人了——说起来。”黎子玄话锋一转,突然不怀好意了起来,问道:“明琰,如今修真界三美你见了两个了,我看咱们长矜也不输给谁,你瞧,在你心里谁更好看啊?”
这话问的像是个登徒子,季雁卿老脸一红,刚想踹他一脚,叱他问的什么玩意儿,没想到游明琰就真认认真真答了,答的还非常迅速:“自然是兄长。”
真是个意料之中的答案。黎子玄又笑眯眯的转向了另一边一直喝茶不说话的季俨,问道:“长矜你呢?”
骤然被点名的季俨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触及季雁卿时迅速的跳开了,沉声答道:“师尊。”
游明琰没觉得有什么,倒是黎子玄高深莫测的看了季雁卿一眼,眼神里还有一点意味深长的谴责——你看看你怎么对别人,别人又是怎么对你的。
季雁卿心里尴尬和喜悦一锅炖,顿成了一锅口味感人的不明物,忙解释道:“明琰公子莫要介意,长矜他只是——”
游明琰十分的纳闷,无意识中和黎子玄开始一唱一和:“季峰主哪儿的话。人心各有偏向,兄长于我如日月,在我心中自然他最好。想必季峰主对长矜而言亦然十分重要,如此情分,我替你们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
季雁卿:“......”
为什么一觉醒来,全世界都在撮合我和他。
然而那个被狗啃了肝的黎子玄都这样了还不肯放过季雁卿,不怀好意的情真意切道:“那雁卿你呢?”
游明琰笑看着他,似乎对答案胸有成竹,而季俨也终于回了头,几道目光直把季雁卿盯的恨不能当场晕厥过去。
这时终于有人来解救他了——游白衣来了,后面似乎还跟着个喋喋不休的八哥。
季雁卿的答案算什么。
兄长大于天的游明琰迅速起身,黎子玄也起身过去,于是就只剩下季雁卿师徒二人站在后方,这时季雁卿那被折磨出来的一身羞耻感稍稍缓解了一些,才用蚊呐一般的音量嘀咕了一声:“摇光君。”
季俨似乎听见了,当即转头望向了他,眼神莫测又震惊,而季雁卿却别扭了起来,扭头看花不看人,季俨刚想说什么,就被‘八哥’的声音打断了,那声音太有穿透力,层层叠叠的花枝也没能削弱分毫,直把季俨逼的闭上了嘴。
动静有点大,季雁卿和季俨也只好赶了出去,正好撞上了系统‘叮’的一声【摇光君季俨好感度10,现值170】。疾奔时有花枝抽过季雁卿的脸,温柔又火辣,直将他的脸都烧的红了一层。
两人赶到□□尽头,才发现那‘八哥’是常怀仁。几个月前还意气风发的老胖子终于显了颓态,短短几日内嗓子口嘴里都长了几个大燎泡,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愣是让人没听出来。
黎子玄站在百花深处入口,花墙旁边,不好插嘴,而游明琰却站在花墙后一个谁也看不见他的位置——他在躲常怀仁。
常怀仁手捧一根长鞭,声声泣血:“白衣莫要任性,敌人胆大妄为,手段很辣,将你几位叔叔伯伯剖膛开肚,还能做的如此不露痕迹,非隐世已久的魔族外不做他想啊!”
几月巡查无果,想要立功不成,反而将亲朋好友都搭了进去,眼看这样下去非但性命不保,自己也要身败名裂,常怀仁终于改了口,什么罪都推给了魔族,非要逼得游家插手——如果只是修士作案,游家是没有必要出手的。然而一旦魔族涉案,天青山,游家,梦阳君,谁都不许置身事外。
他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奈何游白衣根本不上当。
他端着那脸和煦如暖阳的笑容,温和有礼的劝道:“常老前辈多虑了,魔族隐居多年,至今还没有恢复元气,哪里来的功夫作案,何况魔族修炼功法与我们不同,这么大的动静,是无论如何都会泄露魔气的,四家遗址我也去过了,什么都没有。您先前在白鹭宫当众立誓,我们这些小辈插手,反而是对您的不尊敬了。”
常怀仁又把自己的鞭子举高了些:“若白衣愿助我一臂之力,这传家宝游龙惊魂——”他咬咬牙,看上去是下了重本,心里都在滴血,“便送与白衣了。魔族生性邪佞,一旦出世,后果不堪设想,百年之征时的惨状你我皆历历在目,为了修真界,为了苍生,白衣你不能作壁上观啊。”
这一盆脏水泼的真是稳准狠,什么生性邪佞,季雁卿看了身边面色冷峻的季俨一眼,觉得常怀仁简直是在瞎说。
常怀仁一顶为了苍生的帽子给游白衣扣的老高,可惜游白衣不接招,直接无视了他后半段话,四两拨千斤的打太极:“不敢不敢,游龙惊魂以龙筋制成,龙魂犹存,游家供奉不起,只怕亵渎。”
那行将木就的死胖子脸都憋红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急的,但听了游白衣这话竟然也还有心反驳:“什么龙不龙的,两条野蛟,修不成龙,不过是两条自甘下贱的魔宠,不然也制不成‘一鞭下去嗜血不见血’的游龙惊魂,血腥的很。”
这话说得太不是东西,抽了别人的筋,扒了别人的皮,做成了长鞭,无视亡魂的哀嚎,以其吸食人血,现在还反倒怪起别人的不是,所谓的‘传家宝’竟然说踩就踩。游白衣面上的笑都带了讥讽,可笑常怀仁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依旧在一个劲的胡搅蛮缠。
摇光君爱他魔族的臣民,听见此话心里必定是不好受的,而只要想到季俨不好受,季雁卿就心疼,一时间都忘了两人之间还有尴尬。他不动声色的凑过去,借着袖袍宽大拉了拉季俨的衣角,待他回头后又悄无声息的往别人袖管里钻进去一只手,拽住了季俨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季俨一愣,手指微微蜷了起来,看上去想勾住他,但终究顿了顿,轻轻甩开了季雁卿。
卧槽什么情况?好感度提高了反而不想搭理我了?!
季雁卿感觉自己简直要被气笑了,他不忍心对季俨发火,只好将火气扔给了坏他好事的常怀仁。
那死胖子端着长鞭,不死心的喋喋不休,唾沫横飞,褶子里泛油光,碍眼,真是太碍眼了。
季雁卿恶毒的想:“还好有人替雅公子解决了,湛芒沾了这些人的血,简直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