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后……
李暮歌(李应龙)坐在游乐场的边儿上,表情复杂。()
不远处一个小男孩儿正在跟同龄的孩子们在疯跑打闹。那小男孩儿两三岁大。满头打卷儿的黑发,脸蛋儿白晰中透着健康的红润,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好看得要命。乍一看有七分像安安,仔细一看却又像极了应龙。这孩子活力四射。尽管语言不通,却能跟其他孩子开心地玩儿在一起。真是越看越像小时候那个到处惹事的自己。
应龙正思忖间,一个满身烟味儿的男人,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问:“那个混血是你儿子吗?长得挺好看呢。”
应龙循声看过去,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应龙抬起手腕,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微笑着说:“不是。”但他的呼吸有些乱,似乎因为这人的到来而激动。
唯行微笑点头。从皮包里掏出一个小装置,放在两人中间,轻轻一点。那装置里几组金属片样的东西慢慢升起,几组金属片瞬间展开成为多面小型雷达。装置上的小红灯也闪烁起来。
“现在可以放心说话了。这东西能放出一种混合声波,可以屏蔽任何监听器材。你手表里的监听器也不例外。我们可以在半径5米范围内畅所欲言。因为我用人造耳膜听声音,所以不受这东西影响。啊~,老爸,好久不见了。我真是好想你啊。”
应龙闻言表情一松,拉住唯行的手,唯行也回握他的手。应龙道:“我也好想你啊。我就猜你快来找我了。可我等了这么久,都没看到你。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要不是有监听器在身上,我就打电话给你了。”
“怎么会?你才离开秘密基地20分钟,我就知道了。我都盯了三个月了。等到暗中保护你的人一撤,当当当当~,我第一时间就出现了。”唯行很是得意。
“这东西哪来的?”
唯行满脸自豪:“一年前我刚收到消息,知道你们开始使用这种新型监听器。正好我的秘密研究所也刚刚建好。所以我就让他们研制了这种屏蔽装置。就是为了今天准备的。”
应龙非常惊讶:“你竟然有钱请人搞研发了?”
“现在只有7个研究员。同时还在研发新机体的部分代用品,比如人造肌肉和骨骼。我在m国股市有些收入,公司还有一摊儿营生。一部分业务是义父给的,另一部分是自己在做。我义父就是老狐狸,你的奸商朋友。他对我很信任。”
应龙更惊讶了:“他也会信任别人?我还以为你这几年你一定被他榨干了钱财,遭了不少罪呢。”
“嘿嘿,我可不是一般人。我终于知道你当年为什么非要把我送到他身边去了。你一定是想让我好好体会体会人生艰辛,好让我知道求生不易。可我成功地篡改了你的脚本!我把酸葡萄酿成了甜酒。你该表扬我了,老爸。”唯行把头伸过去一些,等着爸爸抚摸自己的头顶。
应龙一愣,微笑着满足了儿子的愿望:“干得好。()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出色。你真的通过测试了吗?就没人发现你的身份?”
“通过了。只有义父和郝强知道我是机器人。但他们依然信任我,从没把我当成异类。郝强是我铁哥们儿,是个非常乐观的家伙。现在是我的副手,我们一起经营公司。其他人只知道我是个不错的人,根本没发现我是机器人。时间过得好快啊。一转眼,三年就这么过去了。”唯行看着远处的小男孩儿,眼里带着些嫉妒。“哥哥最近怎么样?还听话吗?”
应龙双手枕在脑后,仰靠在椅背上。虽然神情疲惫,却带着无法掩饰的幸福感。“这孩子好皮啊。从来不听我管教,至今也不肯叫我一声爸爸。为了能跟他沟通,我现在每天夜里恶补y语。我半隐退了,手上的工作已经丢给郑吉去管了,只偶尔回去看看。”
“老五怎么样?”
暮歌表情一黯:“他只有半个灵魂,远远不及你们。”
“怎么会?”唯行有些诧异。“有老爸你在,他怎么可能没有完整的灵魂?我在你身边还不满三年,什么都会了。他已经跟着你整整三年,怎么才只有半个灵魂?哪有这么二百五的机器人?难道他的cpu都是二手货吗?”
“这不能怪他。上面还要我削弱了他的黄金准则,而且不允许我为他建立情绪和情感机制。没了感情波动,他只能做个没心的机器人。一个能把一切人事物都当成战争资源的战斗工具,毫无疑问将是最强的战士。但他也因此失去了拥有完整灵魂的机会。”
片刻,唯行问:“这才是你要我离开你,去进行最终测试的根本原因吧。你怕我留在你身边,会变成今天的老五。彻底沦为奴隶和工具,在无知中永远失去自由。或者因为已经体会过自由的感觉,却只能为失去它而更加痛苦。”
应龙侧目:“唯行,你的进步真的很大啊。看来我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你从人类社会学到的东西,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唯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烟黄的大牙:“有人跟我说,社会是所好大学。呵呵,我想他们说的对。”
应龙皱眉:“你经常抽烟吗?”
“我还得喝很多酒呢。我也想做个不碰烟酒的好孩子,可是没办法。在社会上混,一点儿烟酒都不会,做生意就吃不开了。我也想去漂白一下。不过大块儿伯伯和我的研究员们都说:这种材质漂一次伤一次,还有可能造成腐蚀断裂。所以,我只好带着满口黄牙来见您了。不过不要紧,他们山寨人造骨骼的进展很顺利。估计年底就能造出便宜而且更加耐用的代替品。到时我就能换一口大白牙给你看了。呵呵。”
应龙笑笑:“是啊,必须要先适应环境,才能活下来。做人不能要求太高。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唯行一愣,随即笑道:“老爸,您说的话好高深。您说一句话,我往往要花上好多年才能真正弄懂。不过我喜欢听您说话。我已经很久没听到您跟我说话了。”
李唯德这时跑了回来。他抓起应龙身边的水壶,大口喝水,然后扔下水壶,大叫着又冲了回去,连嘴都来不及擦。应龙利索地替他收拾好水壶。
“一想到要管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叫哥哥,真是让我浑身难受哇。”唯行苦笑着说。“安安妈妈在哪儿?她怎么没回来?”
应龙沉默了。看着远去的唯德,终于轻轻说道:“回不来了。她走了。五个月前一场车祸。”
唯行本来放松的身体,突然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