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行听了浑身一震，突然表情大变。“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在三人错愕的目光中，唯行右手高高举起，做掌欲扇。

冯轻扬呵呵一笑：“你究竟还要试多少次才死心？我都让你逗……”话没说完，一个脆生生的耳光响了起来。在寂静地树林中，那一声回荡传开，远远地飘出去，似有余音，听来特别悠扬。

冯轻扬慢慢把被打歪的脸转了回来，不能致信地看着手还没收回去的唯行。没看错！确实是这机器人打的。这一巴掌扇得他眼冒金星，着实不轻。李应龙在学术上从来不作假。他敢在报告里写上“用三定律约束了机器人的行动”，那就肯定是真有其事。刚才这机器人明明还不能动自己分毫，怎么突然间就失效了？是李应龙在这保护措施上做过手脚，还是那大黑脸刚才做了什么？冯轻扬被打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可能～！”鱼线瞪大了双眼，也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他慢慢跪倒在枯叶堆积的地面，惊骇地看着唯行。鱼线脑中划过各种可能，却没一条能够成立。黄金准则是自己亲手给唯行加上去的，经过长期反复的测试，不可能存在bug。当日龙哥曾对自己的这一工作大为赞赏。因为这是来自龙哥极为罕有的真心表扬，自然令他印象深刻。连龙哥都首肯过，那肯定是做得非常好了。怎么可能有漏洞呢？黄金准则凌驾于大脑系统之上。唯行的一切行为又都由大脑系统主导。大脑系统无法做到的事情，唯行怎么可能做得到？唯行根本没有删除黄金准则的可能！……，等等！黄金准则要是那么好破，刚才我就给唯行解了。连我都做不到的事情，大黑脸怎么几句话就做到了？这远远超出了大黑脸的知识水平！就凭他一个大老粗，没人指点，他做的出来？说起来，这手法怎么看，都带点儿龙哥的味道。龙哥总是能比我看得远，总是能看到许多我看不到的东西……

老谭自己也吓了一跳，感叹道：“我x～，真你妈一句话就破掉了！”

鱼线将目光落在老谭身上：“说～！耳机那边倒底是谁？！说，说，说！”鱼线状似发疯，用力摇晃着老谭。眼睛里放着异样光彩，满是希望和欣喜。

老谭大牙一呲：“没人教我。我随口说的。唯行不是不能打人的吗？你快给我解释解释。”

“装！你妈b继续装！把耳机给我！给我！”说完不顾疼痛，跳起身来就要薅扯老谭的耳机。

“真没人教……”老谭一边嘻皮笑脸地否认，一边躲闪着鱼线的撕扯。

这时唯行已缓缓收回手掌。他面色凝重地说道：“冯，轻，扬！黄金准则再也保护不了你了。乖乖受死吧～！”

冯轻扬大骇：“等等，等等……”

唯行根本不理他说什么，依然顾我地举起右手，不过这次他握紧了拳头。

“这一拳，是替我叔打的！”拳头夹着风声，狠狠撞向冯轻扬的面颊。

鱼线一听，惊喜地看过去，忘了跟老谭撕扯。正式攻击的头一拳，竟然是替自己打的，太有面子了。

林中响起冯轻扬的一声惨叫。他虽用手臂护住了头脸，却被唯行打在肩头的淤伤。那是鱼线用棍子打的。虽不算正中目标，但也让冯轻扬吃了苦头。

鱼线大叫助威：“漂亮！给我干他妈的～！”

2号的电池耗尽了。唯行摘下轻轻扔开一旁。电池落在旁边的枯叶里，发出沙沙声响。内置电池的电力还剩55％。就算接下来开足马力挥拳，也足够打上30分钟！唯行从容地解起衬衫的袖扣，挽着袖子。太热了。接下来都是体力活儿，必须让双臂保持散热良好。“我一直想亲手为爸爸报仇。这一天我等了好久！我将在你身上耗尽电力，以示庆祝。希望接下来的每一拳，你都神志清醒好好体会。你最好挺过30分钟，别随便晕过去。”唯行挽好袖子，盯牢冯轻扬。

冯轻扬闻言心中发毛，回过神来正要挣扎。“叫你躲！”一记左拳骤然击中他的面颊！那拳奇快无比，根本来不及闪躲。

一瞬间，从唯行手臂的最前端传来巨烈震动。那震动一路延伸，经过手臂，传到肩胛处，连颈椎也给震得发颤。这一拳太快了，让每一块参与了发力的肌肉，都经历了一次猛烈的拉伸和震颤。指关节处的皮肤也因为击打的反作用力，痛得厉害。这一拳打出的感受并不舒服，甚至让唯行觉得厌恶。为了这一拳，唯行的身体还要承受一些轻微的内部损伤。唯行的骨骼无法像人类骨骼那样，通过摄食补充钙质，慢慢恢复或增强。他每受到一点损伤，都将是不可逆转的伤害。人造肌肉经历频繁猛烈的拉伸，也将加速老化。而震动过大，则会对内脏和人造骨关节造成各种不利影响。鱼线东窗事发之后，那个卖给他全套人造身躯的胡院长也被抓了。人造骨骼和肌肉都再难买到。只有人造皮肤，因为鱼线多买了一些，暂时够用。不用仔细分析也能知道，照这样打下去，每多打一拳，唯行只会比冯轻扬更吃亏。人类身体的自癒能力，始终让机器人望而兴叹。冯轻扬受了伤还可以治癒，而唯行受了伤却有可能得过着伤残者的生活。实在不值得。

可是！

刚才那种强烈的打击感，冯轻扬被揍到猛晃的脸孔，带着痛苦的闷哼和喘息声……，都让唯行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痛快淋漓的宣泄感，冲破枷锁的解脱感，一种特别的……舒畅感。就像从地底的最深处，猛然响起一记震天战鼓，穿云破雾，直冲天际。什么黄金准则的条条框框，什么机体损伤值不值得，通通见鬼去吧！这些东西再也不能左右我的判断了！当前唯一还生效的价值标准，就是要你血～债～血～偿～！！！

好爽！

感受着微微痛楚，和让冯轻扬遭受惩罚的快意，唯行的心情自爸爸离世后，首次变得这么好。脸上慢慢绽出笑容。唯行的眼泪不再为委屈和愤怒而流，而是为喜悦而流。

让眼泪流吧，我喜欢这样！我要让你好好体会属于我的正义，这只是个开始！这是你罪有应得！我会一拳一拳打下去！我要让这鼓声越敲越响！我要让你血花飞溅！我要打到连你爸爸都认不出你来！

这，才是，我想要的～～～！

唯行大张双臂，运足气力，仰天一声长啸。“啊啊啊啊啊～～～～～～～～”。如此用力的喊叫，会对他的声带产生不必要的损耗，但唯行却一点儿不觉得心疼。必须这样才能表达心情！

唯行仿佛回到第一次脱离电源线时的心情。这是又一次的冲破束缚，在天地之间，自由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