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个月,楼越静得未发一言。
是个人也受不了如此沉默,再无人交谈,也会自言自语一番。从前陈武上仙守楼时,楼越在休眠,陈武上仙也是一个人,陈武上仙便日日自言自语,谈笑风声地给一座楼讲话本故事,讲的妙语连珠,活灵活现,引人入胜。若是看官多,必定语惊四座,山神几乎一次一落全偷蹲着听了,听得荡气回肠不已。
而楼越这样,成日成日不置一言,山神担心得紧,老树精也快受不了了。
山神一直在观察楼越的神色,楼越那副神色似乎又不像他担心的那样,楼越看起来并不觉得不可忍受。
但楼越如此,肯定不是长期之计,山神和老树精一商量,决定去请龙云骄来越风山。
其实勾陈走的时候,已托话给东海让龙云骄来。
却不知为何,一向热衷于赖在越风山的龙云骄竟未如期来山。
山神和老树精给东海捎去口信,盼星星盼月亮,亦不见龙云骄来。
山神和老树精快要愁死了,救兵搬不来,自己又不敢上,楼越再如冷安静下去,会不会疯掉?
楼越一旦发起疯来,越风山又要血雨腥风!
山神快要忧虑成疾了:楼越说会等陈武上仙来,难道就是这种等法?
好在夏天到了。
夏天一到,楼越便不再日日出山。
夏秋季,是风暴季,镇海灵司职的季节。
终于又见到踩在浪头上剑指浩海的英雄少年狂。
山神和老树精渐渐有些理解,楼越似乎是真的并不觉得那般的安静不可忍受。
有了这点理解,山神和老树精便掰着手指算陈武回山的日子。
夏天已到,中秋便不远。
山神不知是不是错觉,觉得楼越脸上的寒霜淡了些。
入秋之后,日日出山楼越愈发少的出山了。
山神总觉得,一向急于走出山界的楼越出山少,不全是因为秋季风暴频发,以楼越镇海的经验,早能预知风暴,以楼越出山半日来论,半日功夫绝对能预知到,就算预有误,半日也赶得回来,实在不必成日成日守在越风山。
那么楼越是在等什么他无法预知的事么?
譬如陈武上仙突然回来?
天庭,南天,神霄府。
勾陈天帝没有回自己的西天降霄宫,而是赖在了长生的神霄府。
因之前和长生的约定,天庭的帝务从五日前皆送往神霄府,勾陈只能在天庭呆大半日,再折腾回降霄宫,得耽搁不少时间。
然而他殚精竭虑的抓紧一分一毫,在看到那一成山的仙帖时,却如蚍蜉撼树。
勾陈天帝万万没想到,长生那个天杀的天帝,竟能无耻到这种程度,连收人钱财□□这种起码的江湖道义都不讲。
勾陈天帝在看到那堆得比山高的仙帖时,真起了卸了长生那只老乌龟的杀心。
然而那个无耻的长生天帝丝毫不以为耻,他懒散地指着分出来的一堆文帖道:“喏,那边那堆,今日辰时不批出去,耽误仙务,不关我事。”
勾陈震惊道:“那么高一堆,得有五天的仙帖吧,你白收我半副身家啥都没干,讲不讲理,要不要脸?”
长生幽幽往另一边寥寥落落三五本文书一指,道:“这边这堆文帖,截止昨天,若非我替你办了,你以为现在你还能潇洒地站在这里要打我吗?”
勾陈大怒:“南极长生,我错信了你!”
长生天帝没正形地扶着门框出殿:“错,你除了信我,已无人能信。”
勾陈步形一展,拦到长生面前,满面寒肃,动手着的表情。
长生天帝不以为惧,斜飞着眼睛悠哉道:“要打架,我随时奉陪,别怪我没提醒你,辰时还有三刻,最上面那几本再不批出去,人间战乱,天庭军祸皆是你武帝之司,怨不得我。”
长生天帝说完,见勾陈仍黑着脸不肯放行,便抛了杀手锏出来:“出了事,你我都脱不了干系是小,误了你回越风山时间是大,勾陈天帝,你看眼下咱俩是打还是不打?”
勾陈天帝并非打不过长生天帝,二人修为相差无几,他虽然略胜一筹,但真要动手,非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他在天庭只有大半日时间,这点时间只够他和长生打个开头,真要分出胜负没有十天半月不可。
长生天帝是拿准了勾陈有所顾忌不会动手才如此怅狂。
勾陈气得手攥成铁拳,忍了又忍,心中默念几遍越风山,稍顷,竟奇迹般冷静下来。
长生开帝得意得魅眼斜飞,颇有些夸张的迈着懒洋洋的步子昂首出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