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父颔首道:“不错,今日之事的本质就是宗法与国法之争,否则断然无法闹的那般大。”
“汲地之国法与旧日成礼以及成礼演化出的他处之法都有不同,法律不仅仅保护国君、大夫之统治,竟是要使治下国人人人由鬼而人,所有国人皆得法律之保护。”
“偏偏宗族家主等一切特权、利益却都是建立在多数族人为鬼之上。”
“此处却是与国法乃有不可调和之冲突,如若汲地之法真真落实,宗族因血缘关联纵然不会烟消云散却也是再难在汲地形成国中之国、领中之领的态势,宗族家主一系人的既得利益也不会再有。”
“汲地各大小宗族的家主们怎会甘愿自身既得利益被剥夺呢?”商父忽然厉声道:“所以,他们不会想宗法有何问题,只会想蛇余国之国法未免管的太宽了吧。”
商良呵呵笑着,这想法他之前何尝没有过,接道:“蛇余国法彻底落实,他们会失去一切,如果联合起来将事情闹大一搏让蛇余公子看到宗族的力量,蛇余公子会否稍作退让妥协呢?”
“他们更会想…即便不成,他们也未事实叛乱,仅是阻挠…再者所谓法不责众,汲地也须他们宗族内的文士、武士参与治理,蛇余公子应该也不会对他们如何。”
“这样一想,就有了今日之事。”
商父摇了摇头:“他们低估了蛇余公子推行新秩序的决心啊,以旧秩序下的想法猜测新秩序缔造者之心高估了自己的位置却也是可笑,蛇余公子应该早就盯上了这些宗族势力就等着他们跳出来呢。”
“毕竟这新法之下蛇余国多数国人都是受益者,唯他们这些旧秩序下之既得利益者失去利益却以宗族为纽带在地方各具影响力者必定为阻碍新法的推行。”
商良道:“不过这么说来,蛇余国之新秩序将再无宗族存在之土壤,对于我商氏这等大家同样不利?”
商父否定道:“不然,正如家祖所言,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其他宗族之所以为宗族…得以凝聚成势靠的是旧秩序下一定程度上保障族人却剥夺更多的驭鬼宗法,其法与蛇余国法相背…在蛇余国内自是穷途末路。”
“当是此时我等当寻求与新秩序相应之变化。”
“我等货殖行商行商天下,经行治理手段各自不同的列国和无数大夫领,需要应对无数来自国君、大夫们的觊觎,却是天下间最知变通的一群人。”
“我便考考你,想要在汲地继续维持一个庞大的家族体系当如何变通?”
商良思考片刻:“宗族之所以宗族,除却所谓宗法外,却还有血缘为纽带,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在此之行我们须考虑的是在不违背蛇余国新秩序的情况下得一法维持家族的凝聚力,使家族其他成员团团聚在家族周围为家族所用,以商良之见…或可以利益为凝聚力。”
“人多则势大,财聚则力强,家族抱团更大的本钱可以做更大的生意获得更多的利益,而家族中人自行单干本小利薄且容易为其他抱团或本大者欺压。”
“此等情况族人自然愿意聚为家族所用,我们只须注意不将家族成员当成鬼,同样维护其生命、财产之保障而不作侵害就不与蛇余国之国法背离。”
“好一个血缘为纽、利益凝聚。”听着商良之言,商父击掌而叹。
商良想了想,道:“这么说父亲大人已经决定将商氏迁移至蛇余国内为蛇余国人?”
商父道:“既能够当人,为何继续为鬼?汲地之政,虽只近日一见未能细观,于我等货殖商人之家却已比天下列国任何一国强的多。”
“其实近来已在陈国据主导地位的卫氏请得法家学派整派为其变法,个中法事对我商家极为有利,陈国又是天下第一霸主国,只是卫氏早在多年前于我货殖商人面前已有失信,在不闻蛇余国之法时我商氏或许最应迁往陈国,如今有蛇余国陈国已不是最优之选了。”
顿了顿,商父深吸了一口气:“此时离蛇余国招商之会还有一段时日,我们还可再细细考察一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