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终于执笔投入砚穴墨沼中,笔杆才一晃,他凝眉又说道:“什么外邦,若论到周朝之前,他与我昭国本就是一体同宗的。若雁国的王政即将崩裂,会变成如现在的青川一样遍山野的游莽,不妨归入我昭国疆域,由新主引领,百姓的日子也会过得好点。”
站于一旁的柳生闻言眼中再起惊讶神情,脱口道:“青川之后,林大哥你的下一个目标莫不是……雁国?”
林杉捏着笔杆蘸墨的手一滞,他呼出一口气,提起均匀吃饱了墨汁的笔开始在桌面那张纸上认真的写起一封信来,同时对于柳生提的问题缓缓答道:“我不知道在青川的事完成后,我还有没有这个心力,但雁国必然是陛下想取之物。多年以前,陛下还在北边做戍边的差事时,被青川游莽和雁国边军夹在中间,进不得允,退逆军旨,好不憋屈。如今他已为帝王,既然想到平了青川游莽,怎么可能会忘记了雁国呢!”
林杉话至此处顿住,捏笔又调了一些墨汁,然后开始写那封信的第二段内容,同时接着说道:“不过,青川和雁国这两处地方,即便不是有年轻时的那段经历的皇帝陛下,但凡为王者,对这样常常肆扰国边的邻邦,都会不大放心的。”
柳生不想打搅林杉写信,所以一直是默然站在一旁听着。直到她看见林杉搁下笔,似乎是已将那封信写完了,她才忍不住问道:“据我估计,青川的事准备了这么些年,现在到了揭开局面的时候,应该能一举拿下。此事过后,林大哥你年华正茂,若皇上要接着取北雁,你应该继续为此事出力,可是我刚才却从你的话中听出了退意。”
“退……其实我早就想退了!当初下山只因不忍见他深陷泥沼,没想到拉他一把后我也陷了进来。若不是从那开始时,我对他许下了承诺,我也不会为了这个承诺耗了十年。”
林杉说到这里伸指揉了揉额角,然后开始折那张字迹已经干得差不多了的信笺,继续淡然说道:“可能有几个人说我擅谋算,其实他们只是勉强说对了后面那个字。我擅算式,但我其实不擅长谋人,也很不喜欢玩弄这个。但在朝中如果我不搅尽脑汁的去谋人心,先稳住自己的脚步,我又怎么有机会帮陛下算别的东西呢?”
林杉将信笺装进一只纸封中,想了想,他还是提笔在信封上落了款。
“一想到要回那地方去了,心情就不自觉的变得沉郁几分。”林杉说这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抱怨。将笔挂回了笔架上,他拿起信封递给柳生,然后嘱咐道:“又要麻烦你一趟,把这个替我交给礼正院长,这个不是急信,就等天明再去吧。”
柳生接过信封后就谨慎的将其放入怀中。当她要替林杉传递什么的时候,她从不会主动询问缘由,这次也不例外——虽然她心里很是好奇,凭林杉与礼正院长的关系,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需要绕这么一大圈。
林杉在嘱咐完信的事,沉吟了一下后又说道:“今晨我就要出发去京都,也不知道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变故,所以不好提前算出行程。你回去后传话一组的人,让他们在我行车后五里地的距离缀着,当我到达离京都城外十里处的松坡时停下,等着我的消息。”
柳生点头应道:“知道了。”
领命后的柳生就转身准备离开书房了,然而她在走近房门几步后又转过身来,神色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林大哥,今天你忽然说了很多话,却让小柳越听越觉得害怕。
此时的林杉正拿着一支从抽屉里取出的细木棒,用一把薄刃小刀削着。他闻言停手抬头看着柳生说道:“你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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