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心中如何愤恨,萧无尘却是不在乎的。
于他来说,元后所出的四公主于他原本并无妨碍,偏偏元后嫡子也就是废太子并没有死,偏偏废太子的嫡长子早早就被父皇封了元王,领了封地,自去了巴蜀称王称霸,如此一来,萧无尘和野心勃勃的四公主,显见是只能做仇人了。
萧无尘心中知晓,废太子当初既做了逼宫之事,父皇就绝不可能再容废太子重新做太子,而当初会立废太子的嫡长子为元王,也不过是因为父皇彼时除了废太子,一个儿子也没有了。如此才生了其他的想法,立了废太子的嫡长子为元王。
至于现在……父皇有了他,自然是要首先为他考虑,而不是为了其他人的儿子考虑。
这却也是人之常情。
萧无尘如此想罢,就低声咳嗽了一声。
尔后就见余公公正端了一碗冰糖白燕盏过来。
萧无尘有些不愿意喝。
余公公低声劝道:“殿下快喝了罢。这燕窝好歹要比那些苦药汁子要好入口的多。”
萧无尘这才拿着那碗白燕盏喝了,尔后叹道:“公公这话却是错了,便是这燕窝孤喝了,待会那苦药汁子,也是避免不了的。”
萧无尘的话一说完,太医院的张太医就带了另外两个太医一道求见,说是来为萧无尘诊治。
饶是萧无尘是自小病到大,将那苦汁子当饭吃到大的,此刻见着太医来了,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那些药的滋味,他真的是半点都不想再尝了。
张太医已经须发皆白了,他见着萧无尘皱眉,又见圣上正在皇后的棺木旁沉思,低声道:“殿下若不愿意见到臣,就该平日里好好保养自己才是。否则的话,就算是臣不想来碍着殿下的眼,怕是圣上也是不许的。”
张太医是看着萧无尘长大的。萧无尘刚出生时几次历经生死,都是张太医妙手回春将他救回来的,因此这会子说话,便也不甚客气。
萧无尘闻言,稍稍一顿,方才叹道:“张太医忘了,纵使是孤身子强健,每隔三日的平安脉,孤总是避免不了要见张太医的。”
张太医:“……”敢情太子是当真见他这老头子见的烦了?
萧无尘也只是这样调侃了一句,随即就伸了手,让张太医为他把脉。
张太医努力让自己镇定了好一会,才伸出手,按在萧无尘的手腕上,片刻后,微微凝眉,道:“殿下,请换右手。”
萧无尘自是照做。
而这个时候,承光帝已经在皇后的棺木前呆够了,走了过来,站在一旁看张太医把脉。
张太医似是早就习惯了如此,起身一拜,随即又坐下继续给萧无尘把脉。
等把完脉后,张太医又仔细看了萧无尘的脸色,询问了其最近几日的饮食和休息,末了才道:“殿下的身子,老臣是一开始就接手的。殿下出生时是早产加难产,因此出生就比寻常婴孩儿体弱多病,加之天生体虚,心脉不足。及至长大,若是和寻常孩童一般,少思少虑,只知懵懂戏耍,或许身体不及旁人,但只要多加保养,倒也能养的和常人无异。”
张太医说到这里,心中就是一叹:“然而殿下天生早慧要强,所谓慧极必伤,殿下不但格外聪慧,处处要强,身上又担负着储君的责任,还心思敏.感……”张太医几乎不敢继续说下去了,“殿下若想要真正保养好身子,正该将这敏.感的心思改了,再少思少虑,莫要心思郁结,保重身子,方有可能与常人一样能平平安安的多活些时候。”
张太医说完,就垂首跪了下去。
这些话他几乎每每见了圣上,都会说的。张太医到底是在宫中摸爬滚打大半辈子的人,他心中明白,这些话,即便他是告诉了太子,太子既是储君,就不可能不多思多虑,所以,这番话他说了也是白说。可是告诉圣上,以圣上对太子的宠爱,圣上或许就愿意听了,愿意让太子少思少虑一些了呢?
奈何张太医只猜到其一,却不知其二。
承光帝宠爱太子是真,可是,承光帝是一代帝王也是真。
正因承光帝不同寻常父亲,是一代帝王,且还是比较能干的帝王,因此承光帝才心中清楚,萧无尘既然已经做了太子,那就再无其他退路可言。
须知,萧无尘是继后嫡子,身份高贵,还是承光帝如今唯二愿意承认的儿子里的唯一一个长成的。承光帝若是舍弃萧无尘做太子,那谁人还能做太子?
难道是要承光帝从当年那些逆子的儿孙里头选么?承光帝此生最恨就是自己那五个夺嫡的儿子,又如何肯在自己明明有其他儿子的时候,反而让那些逆子的子孙做这个储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