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慷慨应战。”玄水盘腿坐在一片柔软的羽毛上,急速地从空中掠过。
炎祈说话直白,“然后被打成狗么?”
玄水噎了一下,皱着眉头问:“你现在不算丧家之犬?”
“不。”炎祈只说了一个字,冷冷地瞧着面前一片石林,他双眸微亮,停下狂奔的脚步,手中利爪突现,前段时间杀多目蛛时留下的蛛丝也派上了用场。
层层杀机,透明的丝线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瞧见日光折射的银亮,符箓利器被巧妙地勒住,一触机关就要爆发。炎祈手下不停,头都不转地对玄水道:“拿些法宝出来。”
法宝自爆,威力是不小的,只要干扰一时,炎祈有信心弄死后面紧咬不放的家伙。方万里的师父带了几个人来抓他,想为徒弟报仇,而炎祈决定为自个儿那回夭折的渡劫出气。正如他曾对楚南泽说过的,他可以自己动手,如今机会不就来了么。
认真做事的人最好看,认真布置陷阱的炎祈,有着说不出的独特魅力。玄水从不肯听命于人的性格,竟然真的如他所言,老实贡献出了自己的收藏,眯着眼看他,心里想着——这人倒有些服人的气魄在。
“还要多久?”玄水已经开始考虑拎着埋头苦干的炎祈跑了,靠着炎祈丰富的逃跑经验他们是甩开那群元婴一大段路了,但对修士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炎祈不应声,他全神贯注地做着自己的事,在听到响动前一秒闪身而去,“行了。”
往常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掀起波澜,闪动着夺目的光,那是属于一个成熟猎手的眼神,连以目力出众闻名的鹰枭,也没有炎祈那么摄人的眼睛。几乎是在炎祈抬头的刹那,玄水就被那样的眼神惊住了,继而无声地大笑起来,他等着看一场好戏。周身的气息被覆在身上的披风所收敛,他飞在万里高空中俯瞰。
许长老没有轻视炎祈。一个能从元婴手里逃脱的人,怎么可能容得小觑,寒衣素剑,凌厉的剑光和楚南泽一样具有极大的威慑力,许长老想报仇,想拿到好处,但不愿和逼到绝路的剑修硬碰硬。
剑刚直,宁折不弯。
一步,两步……炎祈神经紧绷,伏在一块凸出的巨石之后。当他收敛起周身气息,居然真的便与奇诡的石林融为了一体,猎手的天赋,是经年累月锻炼出来的,每一匹狼,都是天生的猎手。
就是现在,炎祈手指勾了一下,本已绷到极致的丝线突然断裂,银白的影子好似一道无法捉摸的光,诡秘地绕过爆炸的余波,半兽化后指甲锋利无比,可以轻易地划破一个人的肌理,深深嵌入血脉之中。燃烧的原初之炎声势浩大,保护炎祈的同时给了敌人极大的压力。而瞬间的晃神就能够要一个人的命。
战斗结束的很快,但这并不代表厮杀不够残酷,局势不够危险。炎祈身上挂了彩,这是很正常的,他身上曾有过无数道伤疤,被苍鹫爪子穿透的,被猛虎利齿嵌入的,被吸血藤蔓刺破的,如今只是几道血痕罢了。深可见骨的皮肉伤,那也是皮肉伤。借仰头的动作咽下涌到嘴边的腥甜,炎祈冷冷地问:“走不走?”
一直在天上帮忙下黑手的玄水降落下来,丢出一个色彩浑浊的圆球,里面隐隐可听见有人嘶吼的声音,“你的锅,自己背。”
“真脏。”炎祈盯着玄水抓住的许长老的魂魄,想要逃跑也要看有没有本事,明明是许长老请人帮忙的,结果势头不对,可比另一个元婴跑的快多了。玄水战斗力不高,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宝和法诀是真多,拦住神魂出窍的秘术不难。伸手接过混球,手掌合上,用力一碾,便听了半句狠毒的咒骂——何必给人说全诅咒的时间呢?
“你总是出乎我的意料。”玄水如是说道,他似笑非笑十分嘲讽地叹气:“宽厚容忍,不是道修总挂在嘴边的?你出手如此狠辣,难怪被误认为魔修。”
别人欺到头上还不还手,那不是道修,佛修……佛修也不会那么傻。都是杀人,还分什么手段残不残忍?炎祈冷眼瞧着地上的残肢断臂,他半兽化战斗时没有用剑时的收放自如,你不能指望狼在捕猎时口下留人。
明亮温暖的火焰在炎祈指尖跃动,“狠辣吗?”
他需要给北域蠢蠢欲动的家伙们一个教训,一个威慑。原初之炎席卷而过,血腥的现场瞬时改写,火焰燃烧过后留下的不仅是灰烬,还有一片冰蓝的坚冰。原初之炎吞噬万火,具有了一定的冰见火特性,不值得奇怪。
万古寒冰,见不灭火。在北南大会见过炎祈的人,把他叫作“冰见火”。
“是,魔和道,谁能分清那些。刚才那家伙的灵魂,比魔修还脏。”玄水眉目间阴郁更甚,因着他的貌美,眉间蹙起的褶皱也是让人心碎的好看。他问,“佛如何,魔又如何?”
炎祈回答他,“不如何。”温柔的神色在炎祈清寒的眼底闪现,“便是真为魔时,南泽也是在我身边的。”
忆起金翅大鹏鸟那和情侣通关游戏没两样的传承之路,还有险些入魔时楚南泽掷地有声的话,炎祈耳根红了一下——每天都发现师父最爱的人是我!每天都更爱南泽多一点!
玄水:“呵呵。”
他只想要前半句话的答案,后面那句……当着单身的鸟秀恩爱很好玩吗?尤其是明明只有一个人在,居然还能秀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