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镇客栈中,谢天阑向着面前清隽文雅的中年男子长身一躬:“吴兄与侄儿乃生死之交,绝不可能视若无睹,此行有劳二伯帮扶了。”
谢云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侄子。
在谢家养出的透入骨髓的恬淡温润气息收敛得一干二净,眉目暗藏焦急,却保持住了冷静,薄唇紧抿,双眸精亮,透出少年人难有的理智坚决。
一旬不见,初入江湖的少年这段时日也是经了不少事。这个谢家年轻一辈最出众的孩子,来竹青镇的途中也曾遭遇山贼悍匪,都只是在家书中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昨日却动用谢家在外经营的暗网往族中急信求援,听闻此消息,身处江东的谢云峰连夜跨江而来。
不仅是因为事涉天一阁,也是谢云峰想看看侄子会如何应对此事的。
结果让他欣慰。
昨日谢天阑一直用龟息决藏在床底,直到冲开了顾玄薇的穴道,确认那行人走后,立刻便宅院中离开,连夜拜访望月山,同时联络六扇门与同在望月山学武的正道人士,不多提吴尘被擒之事,而是着重谈及天一阁掳掠诸多孩童,恐有大动作,需要正道支援。
少年凭着来到望月山学武以来同辈间经营的良好声望,又将事情来龙去脉与利害关系表述得清清楚楚,当谢云峰抵达竹青镇的时候,便得知谢天阑竟已经联络好了以望月山的清风散人这个先天强者为首的正道同盟,还请动六扇门的神捕,探查出了那行人离去的方向。
一切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只待他这个代表谢家的先天战力加入,便即刻向那行人追踪而去。
于是心中满意的谢云峰大手一挥:“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启程。”
谢天阑翻身上马,望着北方,双手握紧了缰绳。
……
卫文石一行车队做了伪装,行程还是十分匆忙,顾玄薇仅凭气候环境的微妙变化,便知车队在一路向北。如此日夜兼程的行进了十八日,吹入马车的夜风已经带上了腥咸的水汽。
车队已到了临海的城镇,卫文石没有一丝拖延,港口周围早已被打通了关节,停泊着十几条不起眼的舴艋。
苏幻儿神情萎靡的从卫文石马车上下来,紧紧的追随着对方的脚步上了船。对比起其他被掳来的‘货物’,她这段时日的物质待遇是最好的了,然而来自精神上的折磨却更让她难受,她由卫文石亲自看管,每日提心吊胆的坐在对方车中,时刻扮演着听话乖巧的后辈,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蔺小柏等孩童也在此时终于得以出笼,不过身上均牢牢捆着粗绳。顾玄薇扮演的少年吴尘作为一个疑似世家子弟的习武之人,待遇比孩童们要高上一筹,手足直接被锁上了黑铁链。
半夜本就空旷无人的港口,来往押送‘人货’的黑衣人无人说话,被他们押送的人也在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吃够了教训,港口里只能听到接踵的脚步声,令人毛骨悚然。
足足在舴艋上摇晃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三日入夜时,永无止境的摇晃终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