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之后,杨子溪似乎觉得周围有了一点点改变。
比如常易一见到她就惊呼:“你烫头发了啊!真好看!”并用伸手去摸杨子溪的头发卷。
高中规定了不能烫发染发,不过杨子溪自诩自己(心理上)已经是个大人了,所以并没有令行禁止。
只烫发尾都是对校规的尊重了。
杨子溪捏着头发把发尾扯过来,笑着说:“随便烫的,过两天就没了。”
常易坐在座位上,用一种很羡慕的眼光回头看杨子溪,问:“这头发多少钱啊?”
杨子溪说:“你猜?”
“唔……五十?”常易说。
杨子溪神色复杂地看着常易的麻花辫,心想怪不得你只能梳这种发型。不过她没有说出真实的价格,而是微笑着敷衍道:“差不多吧。”
这时候杜宇转过头说:“我看肯定不止五十,我妈妈做个头发要六七百呢,不过她那是大波浪。这种小的打个折,三四百吧。”他求证似地看向杨子溪,问:“对不对?”
虽然槽点也很多,但是杜宇明显对美容美发行业的认识要深刻得多。杨子溪没打算引战,笑了笑,说:“我还是个孩子,放过我的银.行.卡吧!”
谁知就这样,常易还是生气了,瞬间脸色一变,说:“收英语报纸了,收英语报纸了!我上课前给老师交过去。”
常易成绩很不错,班干部自荐的时候她却只选个组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听到常易说要收作业,杨子溪一愣,她都忘记这个作业了,压根就没带回家去。她问:“可以下节课再交么?我好像没写……上课赶一下。”
常易刚刚还在夸杨子溪,现在却阴阳怪气说:“你英语成绩好也不能这样啊。你随便填几个交上去呗,反正不是考试。”
杨子溪本来已经急匆匆把手伸到桌肚里去掏报纸了,听到常易这么说,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爱欲与文明》,说:“没事,你就跟老师说我没交吧,反正我没写。”
矫情得!老师明明说中午之前交就好了,一句话不合就提前收作业,还摆脸色呢。杨子溪虽然不愿意与人交恶,但是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一成年人,还就要跟小孩子计较了。
常易也没想到杨子溪竟然敢这么说,她磕巴了一下,说:“你、你不怕老师骂你么?”
杨子溪随口回答:“乱写交上去也会被骂啊。要么你借我抄?”
常易嗫嚅了几下,并没有说话。
杨子溪也料到了这个反应,没有说话。
突然一张报纸伸到她面前,说:“我借你抄吧。”
杨子溪侧头,饶有兴趣地打量晏海清。
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上次请吃饭,这次给作业,怎么看怎么是讨好,可对方脸上又面无表情,连个微笑都欠奉。
晏海清被盯得别扭了,微微移开了目光说:“你随便改几个选项就可以了……”
杨子溪还是不接,晏海清又说:“你不抄我就交了?”
后来这事情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甭管什么课,只要要交作业了,晏海清都会先问杨子溪一句:“你做完作业了么?”
杨子溪起初莫名其妙,后来看对方实在是太孜孜不倦,她竟然也开始不写作业,每天就等着晏海清的作业抄。
即使在这件事情之外,两个人仍然不怎么讲话,杨子溪甚至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谢谢。晏海清也不计较,依旧冷着个脸把作业给她。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杨子溪完全想不通晏海清这么做的原因。
莫非是因为自己说了不喜欢对方且态度冷艳,而晏海清恰好是个抖m,上赶着被自己虐?虽然这估计不太可能,因为陆阳文显然会上赶着巴结晏海清,不是一个s满足不了这方面的需求。
那是因为晏海清看常易不爽故意气常易?想一想自己每次抄作业的时候,常易的表情都特别奇怪,像不齿像嫉妒又像愤怒。
杨子溪怎么也想不通,终于有一天在食堂里把这件事情对钟梨复述,省去了开头结尾,总结陈词只抓重点:“我的学霸同桌非得把作业给我抄。”
钟梨问:“学霸是什么?”
杨子溪一愣,在她的概念里这是基础词汇,根本不需要解释,她甚至忘记这个词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了。可是钟梨却没有听过,不止这个,她也没有听过“我伙惊”和“喜闻乐见”之类。
这些随着智能手机和社交网络一并雄起的流行语早已经过时,对于杨子溪所处的这个世界来说并不适用。也许未来会出现,可对于此刻而言,新潮和过气并没有什么区别。
过期的流行语,过期的人。
杨子溪觉得自己可能只是时代巨轮下的一粒尘土,不知道为什么被抛到了不合适的位置,是一枚幽灵。
杨子溪笑了笑,说:“哦,学习上的霸主,学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