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国檀渊宫的高压统治下,七国的内乱在历经两百年纷争之后,随着最后一支义军的消亡,终于落下了帷幕。
楚国都城萦都的茶楼中,多是窃窃私语声,已极少看到之前八方来客高谈阔论的景象,负责招待的茶博士脸上也淡了笑意,不是因为他们不想笑,而是最近发生的事,实在让人笑不出来。
“每个国家都有一个莫名其妙的阵法,当这个阵法启动,所有人都在檀渊宫的监视下,还叫人怎么活?”一名身着翠袍的金丹修士压低了声音,愤愤不平地对他身边一名中年样貌的金丹修士道。
“道友莫要多言,虽然你是楚国修士,但若是被檀渊宫发现你有不敬的言辞,一样会被当做叛军抓起来。”中年修士忧心忡忡地道,可他似乎也颇有怨怼,“今年宫主驱逐了多少魔修和妖兽,再这样下去,七国故步自封,与修真界其他宗门断绝了关系,对咱们可不是好事。”
“驱逐魔修和妖兽?哼,檀渊宫做的又何止这些,只是你们楚人事不关己罢了!”旁边有一桌修士听到了这两人的谈论,其中有一名少年站了起来,拍着桌子道。
他身边有一名元婴修士,急忙将这少年拉了下来,带着歉意地对那两人道:“徒儿无状,请两位念他年幼无知,莫与他计较。”
那翠袍修士也是面色尴尬,他若是个飞扬跋扈的楚国修士也就罢了,但凡心中有点良知的楚人,也会为檀渊宫所行之事对其他六国人民心怀愧疚。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对那少年道:“小兄弟,算我这次多嘴,这七国之事,咱们还是不提为好。”
那少年冷哼一声,竟是不吐不快道:“檀渊宫的行径天下皆知,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凡不从檀渊宫的七国门派,都被悄无声息地铲除;各地义军皆被残酷镇压,甚至手无寸铁的平民也不放过;曾经的七国八姓何其荣耀,但彭家却因为铁骨铮铮,被檀渊宫恶意陷害中伤,被歹人满门屠尽,其他七姓莫不胆寒,只得俯首称臣。现在七国修士都被檀渊宫召集起来,哼,别以为大家都是瞎子,檀渊宫这是狼子野心,要训练出一支修士军团,他要……”少年还欲继续往下说,他身边那名元婴修士却祭出一道符箓,往那少年身上一贴,立时便叫他有口难言,嘴里只能呜呜作响。
然而这整个茶楼,却没有一个修士出来反驳这少年的话。
因为他说的,确确实实都是真的,都是他们经历过,以及正在经历的现状。
倒是靠窗的位置上,有一名披着斗篷,看不出修为的修士问道:“修士军团?这可有意思了,莫非偌大一个七国联盟都填不满宗离神君的胃口吗?”
这种带着挑衅意味的言论可就更危险了,一时间,有些敏感的修士已经起身离开,只有少部分修士还留在茶楼。
翠袍修士身边的中年修士长叹一声,道:“看来这位道友是刚出关不久吧?这楚国的修士军团倒确实有,听说人数众多,远超五大山门,所到之处,无不臣服。”
有旁的修士冷笑道:“臣服?分明是杀到服!不过,我看檀渊宫不赶尽杀绝,恐怕还是因为忌惮五大山门,不敢做得太过分,不然前阵子檀渊宫征伐的几个郑国边境外的小门派时,怎么会留下活口?”
有些消息略闭塞的修士都是心头一惊,在所有人都以为七国联盟会在檀渊宫的统治下闭关锁国时,没想到宗离神君会带着修士军团去征讨七国联盟以外的宗门,这种举动在修真界前所未有,除非两方有不可调和的仇恨,否则任何宗门都没有审判另一个宗门的资格,檀渊宫这么做,简直是以天下之主自居。
那披着斗篷的修士对面还有一名披着白色斗篷的女修,她轻声道:“人心如饕餮,永远不知满足,檀渊宫聚积这样的力量,果然志在七州啊……”
这时候,茶楼的掌柜擦着汗小跑了出来,堆着笑拱手行礼道:“诸位仙师,小人这茶楼有点不方便,这就要打烊了,还请诸位仙师体谅小人全家老小三十多口人,小人真是……唉……”这位掌柜已经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苦苦哀求。他是被这些人的言论骇到,生怕被檀渊宫找上门来,他身为凡人,谁都不敢得罪,只好关门打烊了。
这些修士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凡人,纷纷起身结账,那少年最后也被解开了符术,他气冲冲地走到门口,然后回过头看向茶楼大厅的诸人,低声道:“你们也只会说说罢了,彭家被灭的时候,没有人站出来;六国义士被残忍杀害的时候,没有人站出来;天陶馆、汀泊书院、黄龙派、赤云门……等六十三个七国镜内门派被铲平的时候,没有人站出来,到如今,檀渊宫的爪牙已经不限于七国联盟,而是伸向了七国境外,依旧没有人站出来……好,好得很,看这天下,还有谁人敢站出来,看这天下,最后究竟落入谁手!”
那一直在少年身边的元婴修士正要起身阻拦他,然而,当少年用那忧伤清悦的声音诉说着心中悲愤的时候,这元婴修士也不禁动容,他双手握拳,再松开,终究是无声地走出了茶楼。
这外面灰蒙蒙的天,又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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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男一女两名披着斗篷的修士离开了茶楼后,径自去了萦都通往燕国都城鼎合的传送阵。到了鼎合,两人走在街道上,心中都是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