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问,倒是把委封问住了。
娄封呆了呆,随即也明白,此时确实不是入宫的时机,按照朝廷的规矩,一旦宫里落了钥,任何人不得出入的,就算要传递消息,也只能由门缝中夹带进去,问题是,谁知道里头接了消息的太监是不是刘昌的党羽,这个险绝不能冒。
而且就算皇上肯让二人吊着宫墙入宫觐见,在探查明教余孽的风口浪尖上,负责追查此事的钦差深夜入宫,也足够引起别人的怀疑,这么做,也确实是打草惊蛇。若是那刘昌提前发动,指使自己的心腹做出什么对陛下不利的事,单凭他和柳乘风,又如何护驾?
娄封脸色惨白,一屁股坐在椅上,苦笑道:“这么说,咱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明知陛下有危险,却只能无动于衷,柳金事……我们……我们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柳乘风锁着眉,不由变得焦躁起来,也顾不得再和娄封客气什么,从座椅上起身,负着手围着这小厅里团团转。
眼下的局势实在是凶险万分,若刘昌真是明教余孽,那么这个人不啻是个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炸开,说不准,这刘昌就在今夜里突然有什么动作也是未必。
可是现在是夜里,就算向布置也不成了,只能干着急。
左思右想,他突然抬眸,正色道:“刘昌固然可疑,可是还有一人,也有极大的嫌疑。既然现在查不了刘昌,暂时也不宜打草惊蛇,那么索性先从另一个人动手。况且这刘昌身居御马监提督太监多年,就算有所动作,忍耐了这么久都没有发作,想必也有顾虑,只要我们不惊动他,他暂时也不敢有什么举动,倒不如先从另一个人身上查起。”
娄封惊诧的道:“怎么,不知此人是谁?”
柳乘风道:“那个杨作,乃是大学士刘吉的门生,刘吉在成化年间的时候,又是内阁大学士,刘吉的嫌疑只怕也是不小,或许这件事根本就是刘吉在背后操纵也是未必。”
“啊……”
或者是今个儿儿夜里,听到骇人的消息实在太多,娄刮整个人不禁惊呆了,眼下最有嫌疑的两个人,一个此时掌握着皇上的生死,一个却是内阁大学士,任何一个,都是要命的。
娄封不由道:“那么柳金事打算怎么办?”
柳乘风沉默了片刻,随即道:“最坏的打算,是那乱党是刘昌,若是此人是乱党,那么陛下和娘娘的性命就落入他手里了,更为可怕的是,就算明日我们进宫将他拿住,可是这宫里想必已有他不少同党,到时候又该如何甄别?一旦有错漏,那些同党们狗急跳墙可不是好玩的。”
“所以……无论刘吉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我们都必须做出一个样子来,咬死了他就是乱党,这样,才能让宫里的刘昌放心。为我们多争取一些时间,好将事情查明,将这刘昌一网打尽。”
娄封瞪大眼睛,道:“你……你是说,我们要栽赃陷害,陷……陷害内阁大学士。”
柳乘风撇撇嘴,脸色很是平淡,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且不说刘吉也有诸多的嫌疑,你我又是天子亲军,只对皇上的安危负责,给皇上降低一分的危险,莫说是一个刘吉,就是首辅刘健,我柳乘风也不怕。”
娄封不由苦笑,道:“这事儿最好还是从长计议才好。”
娄封可不是傻子,他柳乘风有发疯的资本,他可没有,内阁大学士那可是宰相,且不论他的官职,任何一个内阁中任职的学士,哪个手底下没有一伙的门生故吏,到时候人家一人一口吐沫,也足够淹死他的。
到了弘治朝,什么锦衣卫,什么亲军都指挥使,其实都不值钱,敢拿内阁人开涮,那是嫌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呆腻歪了。
柳乘风见娄封如此,倒也没有为难他,事实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强迫也强迫不来,娄封能协助自己到这个地步,已经算很难得了,让他陪自己去发一回疯,人家不肯也没办法。
柳乘风狠狠的一拳砸在桌几上,正色道:“既然如此,那么卑下也不勉强,只是明日清早,还要请大人随卑下一道入宫,咱们就装作是寻常的拜谒,将此事告知陛下,请陛下圣裁,只不过今个儿夜里,卑下无论如何,也得做这么一次坏人了,夜深了,大人还是及早歇下吧,卑下告辞。”
他拱拱手,长揖而去,娄封苦笑,或许是有几分愧疚,不由道:“老夫送送你。”
二人出了小厅,趁着夜色娄封将柳乘风送出门去,外头守候的亲信护卫为柳乘风牵来了马,柳乘风翻身上去,坐在马上朝娄封行了个礼,道:“大人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