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讪讪的说不出话来,这还是自个儿认得的钱芳吗?这钱游击不是已经下诏狱了吗?
钱芳见他一脸阴晴不定,随即拍拍他的肩道:“钱某还有公务在身,王守备,今日就不多赘言了,改日若是有闲,倒是可以请王守备喝一杯。对了,方才侯爷的吩咐,你可听到了吗?自此之后,这北门不得有任何人出入,除非有圣旨开禁关防,谁若是放脱了一人,都是胁从谋逆的大罪,王守备可得记住了,这个节骨眼上,在大同可要万分的小心。否则,是要掉脑袋的。”
说罢,钱芳便带着人扬长而去,只留下王正呆呆地伫立在这门洞里,说不出话儿来。
外头的人已经全部进了城,而且是光明正大地进去,偏偏谁也不敢阻拦,等到他们去远了,才有个卫兵小跑过来,一脸后怕地道:“大人,方才进去的好像不是总兵官大人,莫非……莫非是有马匪骗关,我……我们……”
“啪……”王正一巴掌摔在了这个不识相的卫兵身上,怒骂道:“瞎了你的眼,总兵官算什么!”
王正每日都在这城门楼子里蹲着,每天都是稀里糊涂地想事儿,所以这脑门子转得也快,琢磨了那钱芳的话,顿时明白了什么,侯爷、圣旨,还有绯红的官袍,这些统统都联系起来,事情还不够明朗?原本王正是抱着神仙打架,自个儿看好戏的心思,可是现在却明白,那什么侯爷没进城之前或许还是神仙打架,可是带着这么多人进了城,就是猫抓老鼠了。
王正厉声道:“大家都听好了,今个儿无论是当值不当值的,全部都得在北门呆着,所有人不得擅离职守,任何人传来的命令都不必去听,任何人都不许出关,若是有人想强行出关的,统统杀无赦,本守备再说一遍,是任何人,包括了巡抚大人,包括了镇守太监,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到时候砍了脑袋,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王正做了几年的守备,这威信还是有的,众人听了王正的命令,纷纷轰然称是,却也有人犯了迷糊,这位守备大人一向谨慎,不说别的,就是见了总兵都能吓尿裤子,可是偏偏今个儿却是胆大包天了,竟是在这里说连巡抚和赵公公都不许打这儿过,这是吃了枪药吗?
王正下达了命令之后,原本打算轮值的心思也都打消了,索性叫了个人去自个儿家里取了被铺来,今个儿就在这城门楼子里睡。
与此同时,巡抚衙门那边收到了北门来的消息,坐在花厅里久候的赵公公忍不住雀跃起来,终于回来了,这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他忍不住咯咯地笑了两声,左丘明却比他镇定,眼中掠过了一丝疑色,心里想,这天都要黑了才回来,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于是问北门派来的人道:“哦?回来了大队的人马,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老老实实答道:“回禀抚台大人,关下说,巡边的军马发现了大量瓦刺、鞑靼、马匪的踪迹,他们似乎袭击了聚宝商队,王总兵生怕中途有变,所以连忙终止了巡边,带着人回城。”
听了这番话,左丘明才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想必王芬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回来得迟了一些。而且照北门来的人所说的话,聚宝商队已经被王芬一举围歼,自己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了。
左丘明不由莞尔一笑,只觉得浑身轻松,将人挥退下去,朝赵公公道:“赵公公现在也总管放下心了吧?老夫就说,这事儿肯定有十全的把握,回来也好,反正这种事肯定要赖到关外的那些瓦刺、鞑靼或是马匪身上的。”
赵公公笑道:“是,是,杂家太心急了,方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左大人多多海涵。”
此时心情大好起来,赵公公自然也得说几句客气话,方才实在是有点儿着急了,所以说了一些口没遮拦的话,当然要先压低姿态再说。
左丘明摆摆手道:“过去的事休要再提,赵公公也是担心王总兵嘛。不过赵公公今日在这里也正好,王芬方才在关下不是说了吗?怀疑这附近出了大规模的敌军,这场戏呢,咱们要做就得做足,不是有敌军吗?那大同城就得风声鹤唳一些,做出一副随时准备迎击的样子,只有这样才可以向朝廷交代。不如这样,想必王芬入了城很快会来知府衙门里报信,咱们事先也召集一下城中诸将,等王芬一到,再让王芬说一说城外神出鬼没的敌情后再行定夺,拿出个防御的章程来,再令各部各安其事,做好迎战的准备,如何?”
赵公公先是呆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城外连根毛都没有,还要做什么迎敌的准备?可是很快,他便明白了,这叫假戏真做,否则将来怎么好把袭击商队这笔帐记到别人头上,他咯咯一笑,道:“抚台大人说的极是,城外出了这么大伙儿敌军,来无影去无踪,看来不好应付,各处关隘都得谨守才是,万万不能让人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