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说过,值不值得无需你来操心。”女皇陛下嗓音依旧沉静,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听来,别有一番醉人的味道,“齐朗,朕虽然是一介女流,没有那些男人的雄心壮志与,也没有那种所谓的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的高洁气度,可眼里看到的远远比那些雄心壮志的男人深远得多了。这天下,曾经九国并立,其中平衡一旦被打破,除了布局的人,这失了平衡的天下局面就不是谁所能控制的了。朕不喜战争,九罗能征善战的将领也没几个拿得出手,大王爷野心勃勃,若把兵权交到他的手里,你该知道,九罗会马上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前面就是星光点点的灯湖塔,就着微光,女皇陛下偏首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齐朗,叹了口气,“朕登基九载,心里眼里装的是江山社稷,是百姓福祉,从来未曾想到过自己。既在其位便谋其政,以往朕无欲无求,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可是现在,朕心里有了牵挂,有了在乎的人,那些捆缚着责任的身份与尊荣便成了一道极力欲挣脱的枷锁。齐朗,若要朕在百姓福祉与朕的骄傲中选择其一,朕定然选择以百姓福祉为先,若要朕在锦绣江山与你之间做一个选择,则毫不犹豫的,朕选择你。所以……”
顿了顿,夜婉清淡淡一笑,“所以,于公于私,朕这江山之位都必须舍弃。”
倘若此女甘愿放弃锦绣江山为了是另外一个男子,齐朗必定要骂她一句你脑子是不是坏了?可正因为人家放弃锦绣江山所为的对象是自己,齐朗不但骂不出口,心里反而隐隐升起几分心满意足的自得来。
但凡是个正常人,不论男女,都不会讨厌别人不含恶意的对自己全心全意的在乎,无关乎自己是否喜欢这个人,而纯粹是一种虚荣心作祟,齐朗也不例外。
在心里暗暗自恋了一番,齐朗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淡淡道:“事情的发展还没走到那一步,陛下,你是否太悲观了?”
“不是悲观。”女皇淡淡反驳,“南越灭国,预示着苍月对九国的势在必得,九罗逃不了,朕不愿做亡国之君,服软,只是为了教苍月皇帝承朕一个情,继而善待九罗子民。”
两人走近湖边寻了个亭子走进去,夜婉清在凉亭内长椅上坐了下来,“九罗若要避开这场战争,则祭司殿必须消失。齐朗,你觉得,若九罗真陷入危险,你们一心侍奉的神灵能够力挽狂澜吗?”
自然不能,这一点,齐朗显然也是同意的,自打从大祭司身上醒来,对于九罗千百年来虔诚侍奉神灵之事,齐朗就一直抱以嗤之以鼻的态度。为皇室与百姓祈福,求得神灵庇佑,不过是为了在世人面前做戏而已,若这神灵真能庇佑,天下哪还有战争?九罗又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野心内乱?
“苍月要收复这九国天下,于我来说,不是危机,而是一个契机。”
想要退位,然而九罗如今已经没有一个人有资格继任女皇之位。天下归一,九罗便不再需要女皇统治,这于夜婉清来说,确实是一个契机。
这一夜过得太快,东方似乎已经升起了鱼肚白,齐朗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该聊的闲话已经聊得差不多,看着对面悠然端坐的女皇陛下,齐朗不由一阵苦闷,不想对方怀疑,更不想自己屁股二次遭罪,于是负着手,缓缓走到湖边,佯装欣赏因灯光照耀而显得波光粼粼的湖面夜景,淡淡开口,简单明了地言明对付司徒婉柔的计划,以及需要取得女皇陛下怎样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