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自从步行了数百丈的距离之后,就已察觉到了异常。
他泥丸宫中的两面镜虚之镜,莫名其妙地震颤了起来!
虽然其颤幅极小,微如弦振,却依旧是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大浪。而且随着他往北山雾海的行进,那震颤的幅度和频率,竟还在不断地增大与提高。
浮想联翩之中,压住内心的躁动,强颜平静,直至走入了一片堆积着厚厚金黄色落叶的枯林,识海上空的两面镜虚之镜,才突然是不再震颤了,而是萦绕起了淡淡如月的清辉,流转回行,赫似云霞遮星。
顺着镜虚之镜发出的奇异波动,头颅一抬,他便向着右边一颗,足有十五丈之高的枯木的顶端,迅速地望了过去。
那里有让他感觉不舒服的东西。
因感不愉,于是眉梢忽而一挑,右脚猛地一踏,几个折步,他便绕到了这颗枯木的另一侧。随后双手或攀或撑,双足或踢或蹭,一道烟的功夫,他便已连纵至了顶,如一枭般,附倚在了树巅。
而也是直到此时,他刚才所经之处,才猝有疾风劲拂而过,扬起了漫天的金黄叶,霎时之间,竟恍如大日出云,耀映起了湖下的金鳞赤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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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柳彧钱录二人看见镜中的身影,突然望向了自己,顿时便是一惊,而再一等到云山遽然折步而行,消失在了镜中,则更是一骇。
微微眯起眼,在些许冰屑落如斧斫的刹那,柳彧便已掩去了目中异样的情绪。
“竟然只有一个人出来了?”
“刚才这位,便是才入门不过两月的云山吧?他刚才移动的速度,似乎已有你镶玄身法全力施为的七成了?”
“回禀师叔,月前确实足有七成,但今日已只有五成了。”
声音淡淡,正有一股傲气与自信缓缓浮现,却又不过瞬息,钱录就又面色再变,震如山崩!
八角铜镜之中的影像,赫是蓦然消了去!
而那枚正黄色的符文,则更是猛地发出了耀眼之极的光芒。乍亮之后,便是乍黯,这般狂闪了几次之后,伴着一道银瓶乍破似的清脆爆音,这枚本是墨绘而成的符文,居然就如一琉璃般,骤然崩碎,化为了一片璀璨如繁星般的流荧,徐徐地湮灭在了空气之中。
本应在九天之上的繁星,忽然沾上了雾,染起了尘,自然是有惊天之变!
一时之间,两人竟然都沉静了下来。
阒默之中,更是氤氲起了一抹诡异幽森的气氛。
无言良久,及至冰目一转,柳彧这才凝气肃声道:“竟然能如此敏锐地发现隐息拟镜阵的窥视与布置,又能如此快地毁去一角——”
“此人绝对不可小觑!”
“钱录,你莫要轻敌!别忘了,此人才修行堪堪两月而已!这次的双门大校,青桀、我,还有单师妹,都会参加,你必须得到首名!我等三人则附之骥尾,衔于尔后。”
顿了顿,复又吩咐道:“你去试试此人的深浅!但不要厮杀得太过激烈,也莫要让他看出来你是刻意接近他的!更莫露了根底!”
说完此话后,黑冰人像的目光,便慢慢地变得呆滞了起来。待得五息之后,其中神光完全消弭,气机完全离去,这黑液冰人便就开始了极速的融化。
顷刻的分解逆行,阴影归三树,水液归溪涧,寒气归黑珠,直到黑珠匿起了所有的光华,落入到了钱录的手中,此间的一切,便就都恢复了原状,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
睨了睨等待已久的石肚鱼一眼,轻轻一掷,他便将手中的黑珠,准确无误地扔进了那张大开的怪嘴之中。
珠一进嘴,石肚鱼便重新化为了灰色的石质,接着便缓缓地移动了起来。只是那姿态,却与寻常鱼类天差地别,以致俯眺而去,倒好像是溪水的冲刷之力,在推助它动一般,从外竟察觉不到丝毫的生气。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便一直是站在原地,低头垂首,作沉思之状。剑眉几度轻蹙,几度轻抖,似有什么迟疑难决的心思。
静伫了足有半晌时光,感觉自己忽有些冷了起来,他这才渐渐止住了心中的晃摆。
“那便试试好了。”
“说什么‘莫露了根底‘,杀了不就好了?也不知师叔为何不准?”
“莫非——”
“是师叔的个人之用不成?”
喃喃言落,复又觑了觑身前不远处的阴影,目中阴翳一闪即逝,他这才身形一动,连连纵掠了起来。几个闪动,雾气一扰,他便已消失在了此间,朝着云山所处的方位,疾速接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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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在树巅,微微摆了摆头,视角几转,云山才终于是找到了此树的异常之处。
树干之中藏有极亮的光芒,细细看去,却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镜子。
这显然是件颇为不俗的法器,外绕幻视迷目的力量,然其灵元波动,却又内敛之极,因此之故,其品阶也难能一眼而辨。若非泥丸宫中的镜虚之镜,释放出了那种奇怪的波动,引领他来此,恐怕凭他目前的灵识,还未必就能发现得了。